第四節 虛無與光榮的椅子(第4/5頁)

矢後揮棒擊球。與一周前的那天相同的事情發生了。矢後擊出的球打到了右場的圍網,兩名跑手回到本壘。矢後置身歡呼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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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後預感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時,阿伊子會在裏面。這個預感果然應驗,阿伊子就坐在昨晚矢後所坐的窗台上。

“打得漂亮。”阿伊子說道。

“你看了麽?”

“哦哦。”

“三振出局也看了?”

“不出所料哩。從來沒有見過你成了那個模樣好。姐夫打空時是從容得很的,但矢後你是滴溜滴溜猛轉的。”

“晚年的新海先生是用手腕揮棒的。夏威夷組也是那樣吧。即使打空,身體的姿態也不變。而我則是用整個身體來打的嘛。讓全身來承接球的來勢。我不會使那種重球棒的。”

阿伊子像妻子那樣幫失後更衣。從後給他穿上和服的時候,身體有了接觸,她雙手抄在矢後的胸膛。似乎情事的余味仍在彼此的血液中流淌。對於不能在酒店住下去的阿伊子來說,不存在第二天一早二人各走各路的問題,但結局就成了阿伊子來這裏,矢後也就有了阿伊子來了的預感。二人之中似乎有某種東西把他們拉到一起。

“要是結了婚,就天天三振出局啦。”阿伊子一臉嬌媚地說。

“行啊。”

“打率要下降啦。”

“行啊。”

“要解雇你啦。”

“行啊。”

“那可不行,你是職業棒球員嘛。”

“是麽。”

“你會變得很有名氣。那麽一來,就開始有人追趕你啦。這一回,你為了保住自己的椅子就非拼搏不可了。報紙要評論了,教練為什麽老是要用已過了高峰期的矢後七郎呢?起用新手吧!讓球隊年輕化吧……”

“別說啦。”矢後說道。矢後覺得把這事當笑話說太不吉利。

“在還沒有出現這種局面之前就放棄算了。”

“放棄?——這不是剛剛才開始麽?”

“哎!”這時,阿伊子突然換了一副認真的樣子。

“什麽事?”

“說好不對任何人說的,做得到麽?”

“什麽事?”

“我馬上就說,你得先答應我。”

“我答應你。”

“姐夫曾作過解剖——你不知道吧?”

“什麽解剖?”矢後吃了一驚,“什麽時候?”

“喪禮那天。”

“我不知道。我去參加比賽了。”

“地方檢察院的檢察官來了。然後悄悄地、不為人知地把姐夫的屍體運走了。

是我跟他去的。”

“為什麽要搞什麽解剖……?”

“檢察官和茂木先生說是為了運動醫學要這樣做。不過,檢察官在場不是挺奇怪的麽?”

“那麽,結果如何?”

“不知道。做是做了,什麽也沒聽說。姐姐好像也不知道。”

“見過檢察官了?”

“同車去的嘛。”

“……”

“那運動醫學是什麽玩藝兒嘛。真是那樣就光明正大地來好了。而且應當把結果也發表出來。不過,矢後,姐夫的事情有機會牽涉什麽犯罪的可能嗎?”

“也就是說,新海先生屬於被殺害那樣的事?”

“是呀。否則也可能是自殺……”

“他那人自殺是不可能的吧?”

“我也這樣想。不過,被人殺害就更加不可想象了。”

“是什麽人,又是怎麽殺的呢?”

“對呀。我們都在姐夫身邊。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呀。所以,反而自殺是有可能的。”

“新海先生為什麽要自殺呢?”

“他不能保住自己已獲得的椅子了……”

“阿伊子,那麽一來,就成了我殺了新海先生了。”

“是呀。我是那樣想過的。你明白我為什麽說出這件事了麽?”

“不明白。”

“我覺得你到時候便要成為那種處境的人了。昨晚,今天——不知為什麽,我突然有了這種感覺。我從沒有這樣切身地感受到你的事情。如果結了婚,我可能會死掉的。”

恐怕阿伊子把臉伏在矢後胸膛上哭泣還是第一次吧。矢後從沒有見過阿伊子這個樣子。他覺得阿伊子有點兒現代姑娘的偽惡癖。阿伊子的變化不可思議。

“菊江女士,”矢後將臉埋在還有日照氣息的阿伊子的頭發中問道,“她知道了吧?”

“知道呀。”

“她說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說。她那人就是這樣的。”

“其余知道的人還有誰?”

“只有茂木先生、我們和加治屋先生。”

“找個人問一問如何?”

“問什麽?”

“問結果嘛。”

“我麽, 並沒有把姐夫那事當作大事件來考慮。 ”阿伊子注視著矢後說道,“明天不能再有三振出局了。那才是重要的。所以我今天來時打算見你一面馬上就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