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陶器之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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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野奈穗子在房裏開始讀真木英介的著作之時,千草檢察官正和從娘家回家的妻子坐在客廳裏。妻子才剛換好衣服,卻猶未卸妝,也許是和家人相聚讓她心情愉快吧!妻子的神情開朗,好像年輕了十多歲!

檢察官目眩神移地盯著妻子臉龐。

“怎麽回事?”見到丈夫盯視自己,檢察官之妻似很訝異地問。

“不,沒什麽。”檢察官慌忙移開視線。他總不好意思實說:因為你看起來好漂亮!

這種事,曾讓他面臨過一次危機。那是結婚幾個月之時發生的,在檢察官懷中,妻子很羞澀的低聲問:“你喜歡我嗎?”

一瞬間,檢察官嘴唇哆嗦,卻說不出話來。

“嗯……你喜歡我嗎?”

暖暖的呼吸氣息,讓他覺得耳朵好癢。

“這……”他結結巴巴地說。

“那你是討厭我了?”

“這個……哪有……”

“你說嘛!喜歡或討厭?”

“這都是電影或戲劇裏才會出現的口白,我又不是演員……”檢察官想借詞逃避回答。這時,檢察官沒見到黑暗中妻子臉上浮現的表情。但是,緊接的瞬間,妻子用力抱住他:“沒關系,反正,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檢察官也用力回抱住妻子。那已經是逐漸淡去的回憶了,青春,已走遠……

但是,門鈴聲驚醒了他的回憶,會是誰呢?

妻子站起身去看,很快地叫著:“野本先生來看你。”

“我馬上過去。”

抓起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檢察官站起來。調查一課的野本利三郎刑事正站在門口。

“嘿,真難得!”

“其實,我剛查訪回來,順道過來看看。”

“是水戶大助的案子?”

“不錯。聽說由你負責偵辦,所以想報告……”

“查出什麽眉目了?”

“一點也沒有!”

“那,有什麽可報告的?”

“這……”野本不好意思地笑了。“奔波一整天,收獲是零。雖說幹了這一行,鼻子應該很靈,但,這次就是找不到半點跡象。剛剛我去了被害者服務的‘白夜書院’,那一帶,飲食攤很多,所以,被那些烤小鳥和烤天婦羅的香味熏得一肚子氣!”

“還沒吃飯嗎?”

“吃過了。本來想回家,看看時間又太早了,而且,秋夜總會令人懷念起老朋友……”

“你簡直像十七、八歲的少女!”

“可笑嗎?”

“別瞎扯了,先上來再說。”檢察官笑了。“如果吃過飯,喝杯茶總行吧?”長時間的交往,檢察官非常了解野本刑事的心情。一旦調查陷入僵化,野本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自己,而,在彼此閑扯亂言之中,總會得到意料不到的暗示!

野本刑事從神田的“白夜書院”來到世田谷找自己時,檢察官就已深深發覺到他心中的焦躁不安了。

2

隔著茶幾,面對而坐的野本刑事,臉上有著疲倦的陰影!命案發生至今已過了兩天,但,所查出的僅是被害者的身分,以及死因為氰酸性毒物中毒的解剖結果。

“真是棘手的案子。”野本點著一根煙,說。“已證實是毒殺,但,卻猜不透兇手是用什麽方法下手。不管再怎麽調查,並無人接近被害者水戶的座位旁,亦即,在那家‘荷馬’咖啡屋裏,只有女服務生和被害者有接觸。那麽,兇手究竟是用何種方法在咖啡裏下毒?”

“這麽說,專案小組是斷定毒物摻在咖啡裏?”

“不是斷定,是推測。畢竟,現場並未保留原狀,世田谷警局的刑事趕抵‘荷馬’時,被害者使用過的咖啡杯等物已清洗幹凈了,而且,檢察官和書記官還在現場!”

檢察官苦笑說:“野本,你這樣說是沒道理的。我和山岸見到自‘荷馬’走出的男人突然倒在馬路,當時,以為可能是爛醉或急病發作,所以,才立刻叫救護車。我們並不知道那是命案,更不知道‘荷馬’是行兇現場。”

“我明白。”野本深嘆口氣。“只是,碰到這種摸不著頭緒的案子,總想發泄發泄悶氣。”

“被害者喝的是純咖啡?”

“是的。他拒絕摻牛奶,砂糖也原封未動。而且,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常說:純咖啡才是真正的咖啡!”

“他平日的行為如何?”

“相當好,甚至可稱為模範青年。不管是住處的管理員,或是出版社的同事,沒有一個人說他不好,他厭惡賭博、討厭亂搞女性關系,簡直像我們年輕時一樣。這種男人,沒有被殺的理由。”

“也就是說,不知兇手的行兇手法,也找不出動機?”

“根本是不該發生的命案!”野本想將煙灰撣落煙灰缸內。

“見過被害者家人了?”

“見過了。他的父母和兄嫂一齊驅車趕來,就是獲知命案發生的當天深夜!今天早上,我去住處拜訪了他們。”野本說著,掏出口袋裏的記事本,說明當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