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外套。

朝陽探出半個身子,校園裏的景物像布景般靜止不動。

六點半,岑格非踩著秋天的寂涼,進入空無一人的教室。天花板懸掛的燈自動亮起。

他的課桌上擺著一小盒蛋糕、一瓶常溫豆奶。

大腦用了百分之一秒確認今天是周二,不是周一也不是周四——徐枝月送他早飯頻率最高的日子——岑格非微蹙深眉,連帶著包裝拂開蛋糕,露出底下艷色花紋的卡片:

Hello,岑格非,我看上你了,交個朋友,一起玩,OK?

看都沒看全落款裏的姓名,岑格非漠然把這些出現在桌上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班級裏的部分同學座位應該有過調動。

與他座位隔著過道的斜前方座位,桌面有粉紅色帶彎月的金屬網格筆筒,有米白色印卡通兔子的矮圓杯……只一眼,他就知曉這座位的主人是誰。

岑格非被老師推選參加數學和化學競賽,經常要去訓練,昨天晚上剛回校,今天下午又得外出三天。

意味著近一個多月,他沒時間解答她的問題。

岑格非走到斜前方的座位旁,拿起桌面的明顯未經主人收拾的月考試卷,數學、理綜、英語……修長瘦削的手一頓,岑格非垂下長直眼睫。

沒合上的草稿本紙面有其主人歪扭的演算、塗鴉,隱約可辨,出現兩次的他的名字。

岑格非立刻將本子翻了個面,心跳陡然加快,倉促地離開。

……

昨晚葉莎給徐枝月發微信,說有家特別美味的寶藏腸粉店,約她一同吃早餐。

今早兩人在舊中山公園碰面,循著地圖導航,七彎八拐地摸到個巴掌大的鋪面。

美不美味徐枝月不好說,只能說這店的桌子小凳子矮、阿叔做腸粉的速度非常慢。

吃了幾口,她一看時間,趕緊去結賬,拉著葉莎曲折地繞出到街邊打車。

到達校門口,她們不幸地挨值日的老師抓住。

灰溜溜地在記錄本留下班級和姓名,兩人沒走幾步,突如其來一場秋雨。

徐枝月的薄外套濕了一半。

一到教室,她就脫掉外套,用紙巾擦頭上、臉上的雨跡。

部分同學的體質比較熱,教室的兩台立式空調開著一台。偏偏空調不能挪動,徐枝月離出風口最近。

冷風陣陣呼來,她打了個哆嗦,用筆戳戳前排怕熱分子之一的男生蒲麒麟。

徐枝月搓了搓雙臂,“你很熱嗎?能不能把空調……”調高一點或和我暫換位置?

“外套借你穿啊。”蒲麒麟的思維比較直,“不開空調我熱。”

男生的同桌扭頭,“麒麟的外套鐵定不幹凈,有汗味兒。”

蒲麒麟砸同桌肩膀一拳,“滾,我的衣服幹凈得很。”

“真的,披我的吧。”同桌沒空理蒲麒麟,殷勤地對徐枝月,“我的校服外套昨天剛洗,沒穿過。”

紳士就該在女生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徐枝月長得清純美麗,此刻被淋得凍得神態有些楚楚可憐,極大地激發直男們的保護欲。

蒲麒麟和同桌爭著為徐枝月獻上外套,你推開我的,我懟走你的,好勝心碰撞,誰也不退讓。

看著兩個男生的幼稚行為的徐枝月,掩嘴打了個噴嚏,實在無語,“要不你們……”都給我算了。

一團東西以拋物線的軌跡,準確從斜後方落到徐枝月的桌面上。幹涼的布料不輕不重地蹭過她的右臉。

是一件用衣袖被稍微捆成團的校服外套。

這來自哪位熱心同學?

徐枝月回頭,大家不是在讀書就是在低頭做自己的事情,看不出是誰。

譚亭亭沒穿外套,嗯,肯定不是她,這姐們從來不穿校服,哪怕有班級活動都不願帶校服來學校。

韋健沒穿校服外套,嗯,必定不是他,上次被她教訓後,他怕是恨不得時刻離她三米遠。

岑格非沒穿外套,嗯,一定不是……等等,進入九月中旬後,他每天都穿著校服外套的啊。

——為什麽她記得這點呢?因為上次她和葉莎聊到,很多男生穿外套會不鎖拉鏈特意露出各色內搭,強調個性提升潮感,而岑格非總把拉鏈鎖得嚴實,像個清朝老古板。

徐枝月手指顫顫巍巍地解開拋來的外套,裏裏外外檢查,很快在內領口發現尾指指甲蓋大小的手寫字“岑”。

全班有且僅有一個人姓岑。

天啊,這人竟然會主動借她外套?徐枝月掐了下掌心,有疼感,沒在夢裏。

這衣服穿不穿?穿,必須穿。徐枝月邊套上外套邊對前桌兩人說:“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有外套了。”

蒲麒麟和同桌像被紮掉一半氣的球,同時停手:“這誰的?”“哪個這麽多事?”

徐枝月打發他們,“轉頭回去,早讀。”

校服外套覆蓋裸.露的皮膚,阻隔體溫的流失,沒一會兒,她身上變得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