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宮主,那菩提宗的懷法小尼果真如您所料,贈了涅槃丹給樂姑娘。”黑影出現在姬玉泫身後,像一團霧,虛無縹緲,清清冷冷的嗓音只入姬玉泫一人之耳。

姬玉泫背負雙手,把玩著掌心一只小小的紫玉葫蘆,聞言勾了勾唇角。

黑影刹那間隨風散了,來去無影蹤。

“大人,他們怎麽處置?”光頭胖子搓了一把腦門,笑嘻嘻地請示姬玉泫,獨眼男子吊著雙腿坐在一根斜伸的樹枝上,望著一處虛空出神,薛陽不時看一眼洪夢兒,確認洪夢兒的安危。

余下眾人各司其職,除了姬玉泫,無人知曉方才曾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指腹輕柔地撫過葫蘆表面,停留在“義”字上邊,漠然的眼底泛出一抹清淺的笑意,擡眸瞬間又悄無聲息地隱去。

她沒有看向任何人,視線穿過重重樹影,瞅了眼來時的方向,片刻後,語調輕緩地說道:“梁毅和洪夢兒留下,另外兩個放了。”

兩個人質立即被敲暈了扔在路邊,薛陽聽聞洪夢兒被扣留,臉色變得很難看,正要發怒,洪夢兒朝他搖了搖頭。

梁毅冷汗涔涔,遠不如洪夢兒從容,他喉頭滾了滾,顫著聲道:“大、大人……”

姬玉泫又搓了搓指間的玉葫蘆,唇角剛剛勾起的弧度漸漸消失,樂小義不在,她連笑一下都懶得。

她乜了眼梁毅,眸子裏盛著一蓬玄冰:“有些人自作聰明,就該讓他長長記性。”

梁毅心裏警鈴大作,頓時臉色急變,但不等他有所行動,背上遭到一記重擊,整個人撲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光頭胖子腳踩著他的腦袋,從他的衣袖裏找出一個紙包,裏面裝的正是沿途留下暗記的奇怪粉末。

薛陽和洪夢兒面露震驚之色,同時想到了剛才被冤枉的樂小義。

光頭胖子俯身抓起梁毅的頭發,指尖旋出一把短刃,銀亮的刀刃上倒映出梁毅縮至針尖大小的眼睛。

梁毅腿腳亂蹬,嘴裏發出驚恐的嗚嗚聲。

洪夢兒猛地閉上眼,耳邊響起一聲尖銳的慘嚎,光頭胖子一刀剜了梁毅的舌頭,梁毅滿嘴是血,抱著頭在地上滾作一團,慘叫聲斷斷續續。

梁毅繼而又被挑了手筋腳筋,直到他渾身抽搐,臉色發青地蜷在地上動彈不得,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了,姬玉泫才冷冷地收回目光,恩賜般地吐出兩個字:“殺了。”

手起刀落,光頭胖子將短刃送進梁毅的胸口,一聲悶響過後,梁毅嘴唇翕動,死不瞑目。

就連見慣了生死的薛陽此時心裏都升起一股惡寒,俗話果然不假,最毒婦人心。

姬玉泫將紫玉葫蘆整個藏進掌心,就像將某個乖巧的姑娘悄無聲息地藏進她心裏。

她的唇角忽然綻開紅蓮般妖冶的微笑,懶洋洋地掃了薛陽一眼:“只差一點,你們兩兄妹的結局便和他一樣。”

薛陽瞳孔一縮,一張臉頃刻間褪盡血色,兩支帶毒的鏢從他的袖口跌下來,叮鈴當啷地散在腳邊。

——

樂小義的意識在烈火中幾度消失,又還歸清醒。

時間變得漫長,每一個瞬間都被無限放大,樂小義在這樣的煎熬中苦苦掙紮,終於在某一刻,破繭而出,浴火重生。

樂小義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之處是熟悉的屋頂。

她伏坐在樾清居南院自己那一間小屋的書桌上,手指一動,指尖摸到一個柔軟的織物,拿起來看,是個空錦囊。

樂小義頓時心跳加快,撐著身子坐起來,她一身衣服上還沾著血,但是內視己身時,發現傷勢奇跡般地好了。

胸口處的血契還在,說明之前經歷的一切並非幻夢,她的確去了一個叫浮屠宮的地方,遇見了“天行者”,和何雲露及菩提禪宗的懷法師姐一起做了任務。

最重要的是,她還見到了姬玉泫,並且被姬玉泫一掌重創,險些一命嗚呼。

思及此,樂小義眉頭深鎖,那麽重的傷勢,她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現在傷完全好了,除了這一身血汙,那一掌在她身上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樂小義試圖回想後來又發生了什麽,然而姬玉泫走後她就失去意識,除了姬玉泫出手那一瞬間的近在咫尺的微笑,她什麽也想不起來。

然而,想起姬玉泫下手之前決絕冷漠又邪異詭笑的眼神,樂小義抿著唇無奈苦笑了下。

她們分別十年,讓時間消磨了太多東西,不僅僅只是姬玉泫對她的信任而已。

離開姬府這十年,樂小義僅僅是活著就足夠艱難,而姬玉泫不僅自己變得非常厲害,還擁有了一眾聽從她調遣的下屬,她那麽孤高桀驁,像天上的星星一樣耀眼。

她由衷為姬玉泫如今取得成就高興,又為自己不曾參與的一切改變黯然神傷。

姬玉泫現在過得如何?十年後的她是個怎樣的人?修為到了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