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樂小義聞聲駐足,回身朝迎面而來的左詩萱拱手行禮:“想必左師姐亦是要去聽執事講學?”

“如此,樂師妹不若與我同行?”左詩萱眼中笑意溫和,舉手投足間有股大家閨秀的風雅,說話時語調溫溫軟軟,像和煦的春風,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親近之意。

同門師姐邀約,又是如此和善之人,樂小義自然不會拒絕,復拱了拱手,笑道:“師姐不煩小義叨擾才好。”

左詩萱微微一笑,緩步行至樂小義身邊,兩人並肩而行,樂小義稍稍落後半步,以示尊重。

左詩萱在樂小義身側垂下長睫,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掠過樂小義清雋的小臉兒,於她幹凈的眉眼間稍頓,很快又挪開,語調輕緩地開口:“師妹不必如此拘禮,我觀師妹面善,你我既為同門,又年歲相仿,往後便以姐妹相稱,如何?”

樂小義聞言微怔,受寵若驚,可對方主動提及,她若不應倒顯得矯情,於是短暫的愣登之後,她唇角笑意更深,咧開嘴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爽快地笑了:“還請左師姐日後多多關照。”

言罷,她主動上前半步,將兩人之間因生疏而錯開的距離補上了。

左詩萱收回目光,溫潤的眼眸看向院前小徑,小聲道:“邵煜是個武癡,下手沒有輕重,以前也不是沒有闖過禍,你若見他,能躲就躲,這南院弟子算上你合計十九人,人人路遇他都得繞道,莫逞強。”

樂小義回想起昨日邵煜兇神惡煞的模樣,深以為然地點頭。

一時間,她心裏躥起許許多多的疑問,一邊猜測左詩萱話中所言“禍事”是否涉及人命,一邊又想著昨日從何雲露口中聽說的南院秘聞,南院既有十九人,那其他弟子平日都去哪兒了?

但她自認與左詩萱的交情還不到無話不談的地步,不宜交淺言深,只乖巧地應了聲“知曉”。

左詩萱提了這麽一句,便不再說邵煜,將話題轉到修煉上去。

樂小義看不透左詩萱的修為,但昨日左詩萱以一枚石子蕩開邵煜劍鋒,將樂小義救下時舉重若輕,想必實力與邵煜有一較之力,樂小義虛心受教。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關系不知不覺間親近了不少。

左詩萱並不藏私,將自身感悟有一說一地告訴樂小義,樂小義越聽越認真,瞪大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努力將左詩萱講解的內容悉數記在腦子裏,只恨自己沒有長兩個腦袋,都快記不過來了。

她從氣元境突破到體元境不過短短數日,跨度大,初初突破時,氣息虛浮,沉澱幾日稍有好轉,卻也絕非很快能適應的,期間自有不少困惑之處亟待解答,以往都是獨自修煉,遇見困難只能自己琢磨。

如今與左詩萱一番閑談下來,不少問題迎刃而解,感受到對方由心的照料,樂小義心存感激的同時,一顆心也越發柔軟了。

這讓她想起有過一面之緣的懷法,然而左詩萱與懷法又是完全不同的氣質,懷法身上有一股歲月靜好的淡然,一雙眼睛無波無瀾,即便著了些微笑意,也是山高水遠的幽邃。

左詩萱給人的感覺則是瑩潤如水的溫柔,樂小義看不透她帶笑的眼眸中真實的想法,卻本能地覺得親近。

身邊盡都是些高深莫測的人,樂小義不知怎麽的忽然憶起了姬玉泫。

想到姬玉泫的眼睛,那是一雙望不到底的深淵般的眸子,睫羽半垂,乍一看時明眸善睞,若細品,又像藏著數不清的故事,一顰一笑間,都是勾魂奪魄的美。

自昨日一別,已過去一整日了。

樂小義拂了拂心口,被姬玉泫掌擊的位置似乎還殘余著些疼痛。

“師妹?”左詩萱的聲音響在耳畔,溫溫柔柔的,似一陣帶著陽光的風輕輕刮過耳廓。

樂小義猛然回神,心生尷尬,一臉歉意地躬身:“我走神了,師姐莫怪,方才說到哪兒了?”

左詩萱眼中笑意不減,但也沒繼續剛才的話題,只饒有深意地看了樂小義一眼,隨後朝前邊擡了擡下頜,道:“我們到了。”

樂小義像被看穿了心事似的,耳朵不由自主燒起來,但她眨巴眨巴眼睛,將湧動於心的窘迫之情壓下,面上不動聲色,狀若平常地輕輕“嗯”了聲,除了略略發紅的耳尖,看起來倒於平常無異。

雜役已將獨樓外的小片空地打掃幹凈,那被大卸八塊的劍脊虎屍和滿地鮮血都不留痕跡,空地上鋪了草席,已有七八個白袍弟子盤膝坐在草席上,他們聽聞說話聲回頭,視線只在樂小義臉上停留一瞬,很快轉向左詩萱。

“左師姐。”南院弟子們紛紛起身,一個個低眉垂眸,表現出對左詩萱的尊敬。

由此可見左詩萱在南院很有一些名聲,其修為又與邵煜相差無幾,當是南院數一數二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