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樂小義回到自己的房間, 換了一身衣服,去屋外打了盆水回來,先擦洗思泫劍, 然後洗凈衣服上的血漬, 用內力蒸幹疊好。

等一切收拾妥當, 她才關好門窗, 盤腿坐在床上, 取出軒和交給她的那枚玉簡。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輕車熟路,樂小義拇指撫過玉簡溫潤的表面, 臉上露出自己都沒覺察的柔和的笑容, 她將玉簡拿在手裏把玩片刻,實在忍不住想知道姬玉泫對自己說了什麽, 於是將玉簡貼上腦門,查看裏面的內容。

——山間日暮, 盼與君晤。

轟。

樂小義被這直白的情話擊中,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姬玉泫低柔妖冶的眉眼, 紅唇翕動,幾個字跳動著, 如天地間最美的樂章, 唱響在她耳旁。

隨即, 難以言喻的情緒充斥心扉,一瞬間像煙花似的炸了個滿堂彩,直叫她兩眼昏花, 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兒,玉簡已經在她掌心裏化作灰飛,她的腦子才勉強恢復運轉。

興奮喜悅夾雜著無法名狀的羞澀將她挾持,她一頭栽倒在床上,嘻嘻嘻哈哈哈笑個不停,抱著被子滾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埋在被子裏的人不知想到了什麽,身體猛地一僵,隨後騰的一下從床上彈起來,一個箭步躍到床邊,拉開窗戶朝外看。

天已經黑了。

她拿到玉簡的時候還是早上,本打算聽軒和的話,回南院就看玉簡裏的信息,就因為中途去了一趟藥堂,橫生變故,昏迷了一整日,錯過了日暮時分。

樂小義被當頭淋了一盆涼水,喜悅蕩然無存,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可她若不去藥堂,何雲露就可能遭難,樂小義苦著一張臉,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巴掌。

如果她能回到今天早上,必定央著左詩萱讓她先別走,跟自己一起去藥堂,以左詩萱脈元境巔峰修為,拖住一個剛入骨元境的裴昊北豈非易事?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樂小義垂頭喪氣,坐在床邊哀聲連連。

明天還來不來得及?

夜裏,樂小義輾轉反側,久不能寐,傷沒好,身也痛,心也痛。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提前來到寒樓,柳清風見她眼睛下邊兩團烏青,還以為她中毒了,立即替她把了脈,才知是夜裏沒有休息好,他難得關切地問了她一句:“晚上睡不著嗎?”

樂小義今日明顯感覺到柳清風的態度的確比以前舒緩了,可她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是得了相思病,思念意中人所以夜不能寐,於是她半真半假地回答:“傷沒好,胸腹之間隱隱作痛。”

柳清風不疑有他,示意她坐下,又與她合掌運功,替她療了一輪傷,樂小義內腑疼痛稍解,便聽柳清風道:“我原想今日就提點你的劍法,但你既然傷還未愈,不宜動武,先休息兩天吧。”

“我可以堅持!”樂小義急急開口,她哪裏有那麽嬌氣,柳清風親自教導,多少弟子求也求不來,她怎能不珍惜這個機會?

“胡鬧。”柳清風語氣平靜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兩個字,別有一番威力。

樂小義噤了聲,柳清風又道:“往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於一時,你先把身體養好,磨刀不誤砍柴工。”

“弟子省得了。”樂小義妥協點頭。

柳清風起身走到案幾後坐下,用左側獨臂取了紙筆,以鎮紙壓住宣紙一端,提筆蘸墨,一邊書寫一邊說:“我與你開一副安神的藥方,你去藥堂撿了來喝,今日就到此為止,明日辰時再過來。”

他今天說了不少話,比這個月加起來還多。

話說完,那藥方也寫好了,落筆,吹幹墨跡,一氣呵成。

樂小義接過藥方,蒼勁有力的古體字令她頗為驚艷,柳清風這一手左手字寫得比多少人右手字還好看。

“去吧。”柳清風朝她擺了擺手。

樂小義躬身道謝,拿著藥方離開了寒樓,徑直去了藥堂。

她將藥方交給藥堂夥計,吩咐夥計撿了藥直接送去何雲露那間房,然後自行上樓去找何雲露。

走廊上那個大洞沒來得及修繕,樂小義繞過失修折裂的竹板,找到重新分配給何雲露的那間廂房。

她聽見門內隱有談話聲,於是站在門外敲響屋門,並出聲:“是我,樂小義。”

門內響起兩聲推椅子的呲啦聲和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隨即房門向內拉開,樂小義眨眨眼,乖巧喚道:“左師姐!”

左詩萱面帶微笑,領著樂小義進門。

何雲露見樂小義登門,如左詩萱所說並無大礙,既驚又喜,想拿茶壺給樂小義倒杯水。

樂小義見她腿上纏著紗布,知她傷勢未愈,便道:“你坐下吧,我自己來就行。”

她說著,不客氣地自己拉了條凳子坐下,正要去拿杯子,左詩萱先她一步提著水壺倒了一杯送到她手邊:“涼好的,不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