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洛青鳶送樂小義二人到望龍山下就回去了, 途中都沒和左詩萱說幾句話,似乎她的的確確就是來送樂小義的,駭得樂小義一路走一路看著左詩萱的臉色, 簡直心驚肉跳。

她不知道兩位姐姐之間發生了什麽, 氣氛微妙到讓她害怕。

如果她提前知道左詩萱和洛青鳶碰面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她一定不會選擇和左詩萱一起下山, 哪怕錯開一兩個時辰, 避開這場無聲無息地戰爭也好呀。

當然,世界上什麽藥都有,唯獨不賣後悔藥。

樂小義只能勉強保持微笑, 一邊看著左詩萱眼睛裏的刀子, 一邊和洛青鳶愉快聊天,具體聊了些什麽有的沒的, 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本以為辭別洛青鳶,兩人結伴下山時能好一點, 豈料一路上左詩萱看她的眼神都是涼颼颼的,樂小義抓耳撓腮, 冤有頭,債有主, 左表姐這樣看她真是瘆得慌。

“表姐。”樂小義想跟左詩萱打個商量。

左詩萱不冷不熱地白她一眼, 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怎麽?”

樂小義心裏苦笑, 前兩天是誰說的她和洛青鳶關系好,以後在宗裏就能多個照應,是好事?

看左詩萱這個樣子, 十裏地外都能聞到味兒。

樂小義又不能明著戳破左詩萱的心思,左詩萱自己不承認,別人說出來只會適得其反,情之一字,樂小義自己都沒搞明白,自然也不能隨意去給左詩萱出主意。

劫都還得靠自己才能渡過去。

若不是樂小義看出來左詩萱嘴裏說著嫌棄抱怨,心裏卻還期待走的時候能見洛青鳶一面,她也不會管閑事去和洛青鳶多那一嘴。

只是見這一面到底遂沒遂到左詩萱的意,樂小義就不知道了。

“咳。”樂小義掏出那塊洛青鳶給的小玉牌,小心翼翼地開口:“這個玉牌我可能用不到,要不左師姐你拿去?”

左詩萱臉色一僵,樂小義看見她眸心中劃過莫名的情緒,有點像羞惱,又有些尷尬,好像還有一點點別的什麽,樂小義描繪不出來。

但最後,左詩萱的臉色回歸平常,掃了一眼樂小義手裏的小玉牌,淡淡地說道:“她給你的,用不用得著你都收著,拿給我做什麽?”

“你真的不要?”樂小義又確認一遍。

左詩萱這次沒說話,只斜了她一眼。

樂小義見她不像勉強,遂“哦”了聲,把小玉牌重新收起來了。

左詩萱嘆了一口氣。

再之後,左詩萱沒再擺出幽怨的眼神看她,可也不怎麽說話,像是在想事情。

一路上左詩萱都魂不守舍的,她沒細說,樂小義也沒問。

當晚,二人在山中露宿,又聽到了狐嬰叫,樂小義上次聽過柳清風的教誨,雖然還不能完全做到柳清風那麽淡然,但她現在對管人閑事的興趣也已經大大降低。

第二天,及至龍吟山腳下,左詩萱要回左氏,需經桐州去濟州,已有左氏的車馬得到消息,提前在山道上候著了。

樂小義先前與左詩萱說明白了自己的打算,故而在山下提出分別之時,左詩萱並未再邀請她同路。

但她讓人準備了一些盤纏和衣物,方便樂小義在路上食宿所需,樂小義推卻不過便接下了。

左詩萱登上回濟州的馬車,車簾放下來的瞬間,她手一抖,忽有所感似的,回頭朝來時的山路望了一眼。

可山道寂靜,並無她預想中的人出現。

短暫的失落後,左詩萱猛然回神,她到底在期待什麽呢?

不該想,不該念,也不該有所期待。

趁人之危已非君子行徑,現在逃都逃了,又何故還總盼著能再見面?

或許,那不是什麽酒後真言,只是洛青鳶說的胡話罷了,她怎能當真呢?

左詩萱長出一口氣,神情郁郁地回到車裏,放下車簾。

車夫拿著馬鞭趕車準備走了,這時,忽然一物從車窗飛進來,左詩萱警覺擡手,一把將那東西抓進手裏。

此物入手溫涼,左詩萱心思一動,攤開手掌來看,是一枚上好的青玉,質地光滑,纏了紅線,背後刻了一個小字:

鳶。

“等等!”左詩萱忽然開口。

車夫不明就裏,正要回頭問怎麽回事,就見一道白影翩然落地,朝著方才玉佩扔過來的方向跑去。

樂小義辭別左詩萱後,趁著夜幕還未降臨,先尋了個荒僻無人之所換了衣服,修整了一番儀容,這才踏上了去嶽州的官道。

她向來行事簡樸,一個人,一柄劍,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裹,輕裝簡行,便沒去驛站租借馬匹,全靠雙腿行路。

一路走走停停,白日趕路,夜裏修煉,沒什麽確切的目的地,遊歷到哪兒便在哪兒落腳,倒也過得愜意逍遙,仿佛回到了九年前自己獨自南下,探訪劍神宗的日子。

這條路九年前她是走過的,那時候為了找到劍神宗,她走了不少彎路,甚至還被人騙過,可她硬是靠著自己不屈的意志找到了龍吟山脈,若不是那時候豁出性命,又何來如今重獲新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