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2/2頁)

氣息奄奄即將昏厥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樂小義。

連哭都不能哭出聲,若被外邊巡查的殺手發現,她必死無疑。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見到樂小義。

她其實不知道樂小義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樂小義是不是也會像姬千城一樣,徹底變成另一個人,從她的生命中淡去,消失,只留下茫然無措與刻進心魂中的仇恨逼迫她前行。

直到,她們重逢。

那一眼看見樂小義,她就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幹凈清透的雙眼。

仿佛能透過那雙眼睛,看見她心底的喜怒哀樂,看見她的牽掛,她的憂思,她那一顆熱忱純粹的真心。

她想過樂小義或許還記得她,卻不曾想,那一柄被遺落在姬府廢墟中的寒鐵劍,竟被樂小義視若珍寶,十年歲月也沒有磨平它的鋒芒。

縱使傷痕累累,亦不改初心。

她抵擋不住那樣的溫柔,十年堆鑄的心防土崩瓦解。不管用怎樣的手段,也要將樂小義留在她身邊。

可小傻子是真的傻。

她都不需要用什麽卑劣的手段,樂小義就乖乖跟著她來。

哪怕被她賣了,恐怕樂小義還要幫著她數錢。

何其有幸。姬玉泫心道。

玄天宮的內明爭暗鬥她沒有細說,只一語帶過,主要說了被她遺忘的,後來在劍陣之外又想起來的那一些。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樂小義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為什麽是你?就因為你是玄天宮的少宮主麽?奪舍了你的身體,對他們而言有什麽好處?”

姬玉泫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曾聽姬千城說起過命格之類的東西,可能我的命格有什麽奇異之處,不止是瀚海西龍宮的人,就連姬千城,他也在利用我。”

利用她的天賦,壓榨她的價值,操縱她的人生。

而她想從層層疊疊的枷鎖中搏得自由,就必須成為人上人,要將權勢都拿捏於自己手中,才有可能掙脫桎梏,不再受人擺布。

總有人說,人的命運生來就注定,可她不信命,她只信自己。

祁劍心嘆了一口氣,附和姬玉泫的話:“我也聽過命格之說。”他按照姬玉泫的年齡大致推算了一下,忽然眉頭一皺,問姬玉泫,“你的生辰,是不是二十五年前的十一月十九,午夜子時一刻?”

姬玉泫一愣,樂小義大驚,不等樂小義開口,姬玉泫忽然伸手攔住樂小義,詢問祁劍心:“前輩為什麽這麽問?”

祁劍心觀樂小義二人的表現,心裏差不多有數了,便道:“那時候我還沒落入尉遲氏之手,一邊輾轉逃亡,一邊覓地療傷,對於那一夜,印象頗為深刻。”

彼時夜空中忽現異像,月大如鬥,其內現騰雲駕霧的火凰圖,九聲嘹亮鳳鳴傳遍四海,言道是神凰轉世,降臨大禹,各方勢力聞風而動。

異像持續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消失,各大宗派大能皆列卦蔔算,只得此子位在仟州,可訪遍南北,仍無所獲,整個仟州,竟然沒有十一月十九,子時一刻出生的孩子。

這月中火凰的異像如曇花一現,必然是有人刻意壓了消息,若其人是玄天宮主,那麽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樂小義聽祁劍心說完,眉頭卻皺起來:“可……小泫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九不錯,但不是子時一刻,而是醜時三刻。”她說完,側眸看向姬玉泫,見姬玉泫臉色晦澀難明,她忽然拿不定自己的答案。

萬一……

“你確定是醜時三刻?”祁劍心問的不是樂小義,而是姬玉泫。

“不。”姬玉泫搖頭,臉上無波無瀾,但語氣卻清清冷冷,“我怎麽能確定自己的生辰,我所知的一切,都是姬千城告訴我的罷了,他說是醜時三刻,便是醜時三刻,除了他和我娘,又有誰能知道真相?”

姬玉泫雖這麽說,可眸子裏的神采頗為晦暗,到了最後幾句,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淺笑,笑容裏是冷冷的自嘲。

樂小義心裏陣陣發緊,如果姬玉泫的生辰真的的子時一刻而非醜時三刻,那就說明,姬千城從姬玉泫出生那一刻起,就在欺騙她。

給姬玉泫下護身禁咒也是因為他料算到會有人居心叵測,想對姬玉泫動手。

姬玉泫在他手裏,是籌碼,是工具。

至於還是不是女兒,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如果幼時十四年父慈女孝都只是黃粱一夢,那姬玉泫心裏惦念的,與姬千城相關的唯一一段美好也將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