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就待在這裏, 等我辦完事,會回來找你,知道了嗎?”樂小義將從皇城軍手中救下的小姑娘安置在一個遠離皇宮的客棧中, 等小姑娘醒過來, 如此叮囑她說。

小姑娘很害怕, 但知是樂小義救了她, 她眼裏噙著淚, 乖巧點頭。

樂小義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又道:“桌子上有些吃的,困了就去床上睡覺, 別亂跑。”

安撫好小姑娘的情緒, 樂小義推門離開,趁著天還沒亮, 直奔皇城,依靠敏銳的五感避開巡城的衛兵, 翻過層層宮墻,徑直朝天牢去。

看守天牢的獄卒隨便一個都有堪比脈元境的修為, 獄頭更是能戰骨元境,還有埋伏在隱蔽之地的暗樁, 即便髓元境的高手, 也不敢擅闖。

若在姬玉泫出事之前, 這個任務對樂小義而言或許只是有點兇險,卻非九死一生的虎穴。

可如今,隊伍裏沒了頂梁柱, 樂小義孤身一人,正面硬闖毫無勝算,只能設法智取。

小半個時辰後,宮裏忽然傳出消息,東面的宮殿走水,一大波禁軍被調走,距離比較近的天牢也走了一多半的守衛,樂小義這才趁亂拖走一個獄卒,換下他的衣服,溜進天牢裏。

牢門的鑰匙在獄頭手上,而值班的獄頭則在地牢外聚眾喝酒,樂小義輕松混進去,借倒酒為由,悄無聲息地在一桌獄卒酒碗中撒下蒙汗藥的粉末。

片刻後,喝酒的獄卒接二連三地趴在桌上起不來,外邊的人沒注意到這裏的動靜,樂小義飛快取下獄頭身上的鑰匙,挨個牢房看過去。

樂小義先找到莫江流。

莫江流的狀況不好,雙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想必是受了刑,被人折斷了。

樂小義打開牢門進去,給莫江流喂了一枚回靈丹,後者沒認出樂小義,但覺察樂小義是來救他的,他張了張嘴,喘息道:“別管我,去救硯姑娘,她在最裏面的牢房……”

他現在是什麽狀況他自己清楚,他已經出不去了,但希望硯如初還能活著離開這裏。

“你別說話了。”樂小義阻止他,“你等著,我會救硯姑娘,也會來救你。”

說完,樂小義點了莫江流的睡穴。

她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看到了死志,恐怕她剛從這兒出去救硯如初,莫江流就會咬舌自盡。

縱使玄天宮的分部已不剩什麽了,她也不會眼看著姬玉泫的心血就這樣消失,至少,眼下還活著的人,她要帶他們離開,只有活下去才能將犧牲者的遺志代代相傳。

再痛,再慘,也不能讓真正的善良埋沒在權勢和罪惡之間。

樂小義繼續往天牢深處走,途中遇見的獄卒都被她輕易放倒。

失去姬玉泫,她在一夜之間成長了,化身一個無聲無息的獨行客,決策果斷,下手不再拖泥帶水,終於來到了最深處的牢房前。

硯如初就在裏面。

她倚著墻,披頭散發,蒙著眼睛的白布不知所蹤,坐下墊的枯草染了一層血。

樂小義心裏揪著疼,她不再耽擱,拉開牢門快步走進去。

硯如初身子薄,可她竟然沒有昏迷,見樂小義走進來,她仰起頭,未睜眼,卻一語道出樂小義的身份:“樂姑娘?”

樂小義心頭微驚,硯如初明明沒有武功,可這雙耳的聽力卻叫人不得不服。

“是我。”樂小義在硯如初身邊蹲下,將另外一枚回靈丹喂硯如初服下,道,“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在樂小義將硯如初抱起來之前,她忽然問:“還有誰活著?”

樂小義沉默,硯如初嘆了一口氣。

聽著耳側嘆息聲,樂小義心裏悶悶地疼。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他們死去了,一百三十余口,不只是一個冰冷的數字,而是一段段過往,一個個人生。

他們堆疊起來的重量,足夠壓彎姬玉泫的脊梁。

“玉泫,她還好嗎?”硯如初表現得很平靜,平靜到樂小義看不出她此刻心裏是否悲傷。

聽硯如初問起姬玉泫,樂小義心裏仿佛被剜了一刀似的,疼得她險些沒能站穩,踉蹌了一下,才將硯如初抱穩。

硯如初像是明白了什麽,難怪來救人的是樂小義,而非姬玉泫。

樂小義明白自己的沉默讓硯如初誤會了,可她不知如何向硯如初解釋這件事,這無異於扒開她心裏血淋淋的傷口,會將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壁壘悉數摧毀。

反正,硯如初那麽聰明,等她下次見到姬玉泫,應該就明白了吧。

樂小義這樣想著,便沒回答方才那句話,轉而道:“我背你走。”

硯如初沒再詢問什麽,順從地趴在樂小義的背上。

待會兒多半要與人動武,樂小義松開腰間軟綢將硯如初和自己綁起來,完成這個動作的同時,她又想起了姬玉泫。

去神凰山時,她也是這樣背著姬玉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