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少宮主, 你抓來的姑娘跑了。”秦幼淵推門進屋,笑得有點幸災樂禍。

姬玉泫手中的筆一頓,在奏報上留下一團清晰的墨跡。

隨即, 她又繼續筆走遊龍, 仿佛剛才的失誤根本就不存在。

秦幼淵抄著雙手倚靠在門邊, 斜眸瞅著一語不發, 埋頭伏案的姬玉泫, 妖異的眼眸透出意味深長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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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玄天宮的地界裏出來的,似乎她只是拿起自己的劍,斬開了腳上的鐵鏈, 然後穿上疊在床頭的衣裳, 開門走出來。

有人圍住她不讓她走,她就拔劍相迎, 盡管她渾身酸軟,根本沒什麽力氣, 因此身上還掛了彩。

也許是有人要保她的命,所以玄天宮的人都不敢對她下死手。

路過的行人見她一身是血, 紛紛詫異回眸。

樂小義目不斜視,踉踉蹌蹌地走進一間無人的破廟, 倚靠在廟內柱子上休息。

似乎, 從凰棲界回來後, 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

明明那麽痛,可她又甘心在這令人窒息的痛苦中沉淪,如果這是姬玉泫套在她身上的枷鎖, 或許她這輩子都掙不脫。

曾經祈願過什麽,她已經記不太清了。

“小泫……”樂小義喃喃念著,長吐一口氣。

沒有人來找她,她在破廟裏歇了一天,調整好心情,這才回到黔和。

祁劍心見到她時頗為驚訝,見她神情疲憊,臉色蒼白,不由皺起眉頭,問她:“玉泫說你受傷了,她帶你去療傷,可你怎麽……”

“我沒事。”樂小義牽起嘴角笑了笑,“一點小小的皮外傷,她小題大做了。”

回來之前她就考慮到自己一身傷會引起祁劍心的懷疑,所以提前把身上的血汙清理幹凈,並自行包紮了傷口。

祁劍心目露懷疑之色,欲言又止。

樂小義故作輕松地打了個呵欠,朝祁劍心擺了擺手:“伯父,我趕路回來,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一會兒。”

“好。”祁劍心點頭。

樂小義一走,祁劍心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回到房間,樂小義困倦至極地往床上一躺,什麽都不去想,閉眼讓思緒放空,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睡著後,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山頂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懸崖下黑漆漆的一片。

晃眼,她看見對岸有個人也和她一樣站在崖邊,那個人有和她一樣的容貌,一樣滿臉淚痕,然後一步邁進深淵裏,刹那間不見蹤跡。

那個自己墜入深淵之後,她依舊原地站著,冷眼看著自己消失在黑暗裏。

有一股力量在背後推著她,讓她向前,可她的雙腳卻在崖邊生了根。

她不怕死,她只是,不得不活下去。

夢醒了,樂小義翻身坐起,人卻還沉浸在迷茫的思緒裏。

她朝窗外看了眼天色,似乎距離她睡下也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樂小義盤腿打了一會兒坐,起來後精神恢復了不少。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樂小義道了一聲請進,何雲露推門進來,手裏端了些小菜:“我聽前輩說你回來了,吃點東西吧?”

樂小義這才想起,她先前去找秦韻的時候,何雲露來這裏尋了祁劍心。

見何雲露將端了小菜的托盤放在桌上,樂小義問她:“你見到秦韻了嗎?”

“她在你隔壁房間。”何雲露回答,“那天前輩去找你們,秦姐姐受了點傷,玄天宮留了個人在照看,順便等祁前輩,那人告知前輩姬玉泫帶你去療傷,然後就走了,怎麽,姬玉泫沒告訴你嗎?”

樂小義眸心黯然,姬玉泫怎麽會告訴她這些,她擺了擺手:“人沒事就好。”

不過樂小義心裏也松了一口氣,姬玉泫和秦幼淵到底沒有傷秦韻的性命。

秦韻聽說樂小義醒了,也過來坐了一會兒。

比起先前在秦府時的意氣風發,見過秦幼淵後,秦韻就像個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肩膀,一蹶不振。

她讓小二送了兩壺酒來,與樂小義一人一杯,屋子裏氣氛很沉重。

秦韻沒問樂小義是怎麽從玄天宮逃出來的,也沒問樂小義與姬玉泫之間的關系,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

樂小義看看她,再看看自己,同樣的蔫兒頭耷腦,竟從愁苦中尋出了點樂子,無奈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都不敢相信那天我們居然是去救人。”

而她們兩個,哪怕遭遇了不好的對待,竟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不將真相宣之於口。

秦韻聽她這麽說,咋麽著飲了一口酒,也笑了笑,舉杯:“同是天涯淪落人,還活著就是撿了一條命。”

樂小義佩服秦韻的灑脫,仰頭飲盡杯中酒。

愛不敢愛,恨又恨不起來。

她能怎麽辦?

“接下來你怎麽打算?”樂小義壓下心頭苦澀,擡頭問秦韻,“不回秦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