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左詩萱剛給樂小義喂了藥, 自己坐於樹下看棋譜。

鑄劍大典結束之後一段時間,她都住在承義軒,比較方便照看樂小義。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 姬玉泫手裏拿著一支小小的骨扇, 一搖一晃地走進來。

左詩萱擡眼, 認出來人身份, 她卷起棋譜道, 起身拍了拍手:“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小義就交給你了。”

說完, 不等姬玉泫應, 左詩萱已飛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小院。

姬玉泫聽院門嘭一聲關上,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好像是從上個月開始, 她每次來,左詩萱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溜走。

姬玉泫不知道左詩萱是不是真的有事, 但她受了刺激是肯定的。

至於是什麽,姬玉泫算了算時間, 眼裏笑意加深, 她大概能猜得到。

姬玉泫搖搖頭, 收起骨扇,轉身走進樂小義的屋子。

一進屋,姬玉泫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腳步輕緩地走到床邊, 神態柔和地看著臥床不起卻神態平靜的樂小義。

樂小義躺了兩個月沒有見光,皮膚白得沒有血色,看起來非常單薄。

姬玉泫在床邊坐下,將樂小義的手從被褥中撈出來,兩手捧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在山下的時候,樂小義也是這樣,每用一次君瀾劍就躺好長一段時間。

這次不同於上兩回,樂小義身上其實沒什麽外傷。

是過度使用寸芒,導致真氣耗損嚴重,她體內那麽火蛟內丹趁勢突破了鴻蒙劍心的鎮壓,釋放出大量狂躁的靈力,才使樂小義一直醒不過來。

這兩個月來,樂小義體內的鴻蒙劍心自行運轉,其實已經將經脈中亂躥的靈氣煉化得差不多了。

也許下一刻她就醒來。

姬玉泫一直抱有這樣的期待,同時,又不可遏制地難過。

懷著這份矛盾的心情,她每次來,都會在樂小義床邊坐很久,直到不得不離開。

“你現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姬玉泫微微笑著,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劍神宗少宗主,多氣派。”

拔除了尉遲弘義這顆釘子,近段時間以來,尉遲氏行動已經收斂了許多,雖然他們肯定不會放棄劍神宗地底的龍脈,但短時間內,難有什麽動作。

祁劍心上位以來,一直忙著肅清尉遲氏這些年埋在劍神宗的棋子,尉遲弘義雖然只在位二十幾年,但在他成為宗主之前,已經培養了許多棋子,要清理幹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姬玉泫將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全部告訴樂小義,要緊的,不要緊的,想到哪裏,就講到哪裏。

也許其中有一部分是已經講過的,可她腦子放空,就不想讓房間安靜下來。

她這段時間也比較閑,所以來見樂小義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

她期望樂小義醒來之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她,卻又有些膽怯,為自己曾經的荒唐感到自責。

她都想起來了。

鑄劍大典那一天,樂小義被人奪舍,觸動與之相牽的,她的魂魄。

涅槃之火燃燒起來,她們曾經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就像泉湧似的浮現於她的腦海,也包括……神凰山。

“神凰山?”一道沙啞的聲音自身側傳來,“連神凰山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呀?”

姬玉泫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愣了片刻,直到她捧在雙掌間的手輕輕動了動,她才恍然回神,看向樂小義。

樂小義歪著頭,像以往許多次從昏迷中醒來見到姬玉泫那樣,專注地凝望著姬玉泫。

“我……”向來巧舌如簧的人突然不會說話了,姬玉泫看著樂小義,滿臉無以言語的愧疚。

從凰棲界回來之後,她都幹了些什麽呀?

見姬玉泫走神,樂小義捏了捏她的小指,手上沒什麽力氣,但指尖傳來微涼柔軟的感覺,卻像羽毛似的輕輕拂動在姬玉泫心間。

“都過去了。”平和柔軟的微笑爬上樂小義的眉梢,“你一次,我一次,多公平。”

對於神凰山的事,樂小義比姬玉泫坦然地多。

她懂得姬玉泫的愧疚,亦曾切身體會過那種懊悔無力的心情。

而今面對失而復得的珍寶,她的喜悅便多了一層歷經千帆的厚重,比之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懂,只單純向往美好的自己,更加成熟。

也能更加坦然地接受對方的好,站在平等的角度,互相珍重,而不是為對方的付出懷著無以為報的心情誠惶誠恐。

姬玉泫還想說什麽,最後千言萬語都沉進她的雙眼裏,看得樂小義臉頰飛起不自在的紅暈。

“我渴了。”樂小義撇開臉,小聲說。

等她喝點水,再好好和姬玉泫說道說道,積攢了那麽多的賬,一起算。

姬玉泫立即要起身給她倒水,樂小義卻揪著她的小指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