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給祁律說親(第6/13頁)

簌簌——

是衣擺磨蹭的聲音,第一個起身的人是祭仲,他從班位上站起來,彎腰將地上的冠冕撿起,沒有說話,直接離開了朝堂,往路寢宮而去。

祭仲捧著冠冕,來到路寢宮的時候,寺人瑟瑟發抖的跪在路寢宮的客階上,也不敢多說一句,看到了祭仲,仿佛又像是看到了親人一般,膝行上前,說:“祭相,您可來了!快進去看看君上罷,正氣怒著,誰勸都不成,若是犯了頭疾,可怎生是好呢!”

祭仲趕緊扶起那寺人,說:“仲這便去。”

祭仲推開路寢殿的大門,便看到一地狼藉,竹簡片子飛的到處都是,摔得不能再碎,而整個殿中靜悄悄的。

祭仲捧著冠冕走進內室,果然看到了鄭伯寤生,案幾翻了,掛在墻上的弓和戈掉在地上,竹簡、耳杯到處都是。

而鄭伯寤生本人,正歪在榻上,閉著眼目,支著頭,好像很平靜,但微微粗重的呼吸出賣了鄭伯寤生,此時必然十分氣惱。

祭仲走過去,將冠冕擎著,擺在案幾上,隨即跪下來叩頭說:“仲無能,不能替我君分憂,實乃大罪。”

相對於外面那些急功急利的卿大夫們,祭仲的聲音可算是溫柔極了。

鄭伯寤生慢慢睜開眼目,擡起手來,揉著自己額角,祭仲趕緊走過去,跪在榻邊上給鄭伯寤生揉著額角,說:“君上切勿動怒,若是頭疾復發,我們這些老鄭人可該當如何是好?”

鄭伯寤生沙啞的說:“孤早晚有一天,會被朝中的卿大夫氣死。”

祭仲說:“君上萬勿這般說。”

鄭伯寤生嘆了口氣,他的聲音幽幽的說:“孤是不忍心死的,孤的兒子,沒有一個成氣候,孤的臣子,也沒有一個能超過孤,倘或孤終有一日頭疾復發,真的撒手不管了,我鄭國,也就算是……”

他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什麽。

但不得不說,鄭伯寤生的想法很準,鄭伯寤生是春秋時期最早的一個霸主,但是他只能稱作春秋小霸,而比不上春秋首霸齊桓公。為什麽?

因為鄭伯寤生手底下沒有能人異士,也不能說什麽能人都沒有,祭仲、公孫子都、潁考叔,原繁,子封,哪一個不是轟動當時的天下名士?然而這些名士卻沒有一個比得上齊桓公時期的五傑,還差著等級。

君主強大,而臣子輕微,這種現象其實是好的,按理來說,這種現象,鄭伯寤生是要稱王,而不是稱霸的,但是很可惜,鄭伯寤生死的早,而他的兒子們沒有一個成氣候。

諸侯在鄭伯寤生手裏受盡了屈辱,鄭伯寤生一死,其他諸侯簡直便是報復性對待,紛紛對鄭國開啟了戰爭,因此鄭國一落千丈,寤生霸業毀於一旦。

祭仲一面給鄭伯寤生揉著額角,一面說:“新天子誓在立威,意圖十分明顯,不過是想要削去君上卿士的頭銜,仲鬥膽……願請罪前往洛師。”

寤生眯著眼睛,說:“你願前往洛師?做什麽?”

祭仲低聲說:“僭越之罪,仲願一力承擔。”

鄭伯寤生眯了一會子眼睛,終於閉上眼,說:“你的忠心,孤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孤不會將你交出去。”

祭仲似乎被鄭伯寤生看透了心思,低下頭說:“多謝君上。只是……洛師那邊?”

鄭伯幽幽一笑,突然沒頭沒尾的說:“孤聽說,天子愛見會理膳之人,可有這麽回事?”

自從姬林在治朝之上說出想要直轄的話,諸侯們都感覺非常不安生,按理來說,如今周平王已經下葬,奔喪已畢,諸侯們都可以各回各國,各找各娘,但是竟沒有一個諸侯離開,約好了似的,在館驛中踏踏實實的住著。

最痛苦的便是祁律了,因著祁律是天子眼前最受寵的人,所以諸侯們全都到祁律跟前打探消息,問問祁律,天子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想法,真的想要削掉諸侯的爵位麽?

祁律這幾日都不敢出門,但也不敢在太傅府裏呆著,因著那些諸侯會上門拜訪,只有一個地方,是個好地方,那便是王宮的膳房。

諸侯們都自負高貴,所以不會進入膳房,便算是他們知道祁律躲在膳房裏,諸侯們也不願進入膳房去追祁律。

祁律便一頭紮進膳房中,也算是避難的世外桃源了。

今日祁律又要去膳房避難,剛走了幾步,突然遇到了一位娉婷女子,打眼一看,立刻就想要回避,那可不是鄭姬麽?

鄭國的隊伍沒走,鄭姬也沒走,一同留在洛師,哪知道這麽巧,竟然遇到了“前女友”鄭姬。

祁律想要立刻調頭,只可惜鄭姬已然看到了祁律,立刻說:“祁太傅,請留步。”

祁律後脖子發麻,有一道送命題,“前女友”叫你留步,到底要不要留步?

鄭姬已然走過來,輕聲說:“祁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