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夜深人靜,洛師城門卻燈火通明,一瞬火光沖天,亮得猶如白晝。

黎子儀站在中央,士兵快速圍上來,圍的是鐵桶一般。

“潞國細作?”黎子儀看著走出來的祁律,眸子微微一動,很快恢復了平靜,一臉鎮定自若的模樣,笑了笑,說:“祁太傅,您在說甚麽,子儀竟聽不懂了,子儀是黎國人,怎麽可能變成了潞國細作?”

祁律氣定神閑的走過來,說:“不必裝傻充愣了,說的便是你,你是潞國細作。”

黎子儀笑了笑,說:“祁太傅,您這話子儀當真是聽不懂了,子儀乃是黎國的幼公子,尹子大可以作證,日前還幫助天子與祁太傅破獲了潞國細作,子儀倘或真的是潞國細作,又怎麽會自己人抓自己人呢?這說不通罷?”

祁律挑了挑眉,說:“哦?那律敢問黎國公子一句,這大半夜的,月黑風高,您偷了大司馬的符傳,到底要往哪裏去呢?”

黎子儀的面色微微有些僵硬,只管裝傻充愣,說:“這……這大司馬的符傳?子儀竟是不知,這符傳……是子儀在路上撿的,也不只是誰掉在了地上,正想物歸原主呢。”

祁律不理會他那拙劣的借口,負著手慢慢踱步,他生的本就斯文俊逸,這麽慢慢踱步的樣子,仿佛一個世外高人,十分之高深莫測,高不可攀。

祁律不緊不慢,款款的說:“律再敢問黎國公子,您若是黎國公子,為何當律告知你,黎國使團馬上便要進入洛師之後,你當晚便要急匆匆的偷偷離開洛師。黎國公子,你若是心裏沒鬼,至於逃跑麽?”

他每說一句話,黎子儀的臉色便發沉一分,此時已經“沉甸甸”氤氳著一層陰鷙,與他平日裏小白兔一樣的氣質完全不相符,乖戾與陰霾相交織,眯著眼睛,仿佛鋒利的刀子,緊緊盯著祁律。

祁律見他沒有話說了,擡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袍,說:“黎國公子,暫時先這般叫你罷,畢竟律雖知道你是潞氏人,卻不知你的名諱是甚麽。”

祁律這麽說,黎子儀竟然沒有再次反駁,似乎知道自己的借口拙劣,已經被祁律當場抓住,再反駁也沒有用了。

相對比黎子儀的陰沉與壓抑,祁律的表情倒是明快的很,笑著說:“黎公子,有一件事情,律要向你坦白,其實……黎國並沒有使者要來洛師,祝聃將軍的確去支援黎國,只不過還沒有完全告捷,自然,黎國也沒有使者要來洛師。”

“你……”黎子儀的嗓音低沉,說:“原來你騙我。”

祁律點點頭,很誠懇的說:“你說對了,就是騙你的。”

祁律如此坦誠,黎子儀非但沒有半點子歡心,眼神反而更加陰沉了,似乎染上了一層殺意,陰測測的盯著祁律。

祁律笑著說:“律只是放了一根直鉤,沒想到便有一條如此肥美的大魚自己上鉤,也真是應了那句話了——願者上鉤。”

黎子儀的臉色更加陰沉,祁律偏偏突然變成了一個不會看臉色之人,繼續說:“其實說起律為何認定黎公子你為潞國細作,還要從周公說起了。”

那日周公黑肩和虢公忌父忽然來到路寢宮,打斷了天子的好事兒,兩個人說有緊要的事情稟報,便是潞國細作的事情。

因為那些潞國死士招供有些太輕松了,所以黑肩覺得其中有貓膩,便親自去審問了一番,果不其然,審問的結果讓黑肩暗吃一驚。

原來這洛師之中,竟然還有潞國細作,這些死士混入洛師,一來是為了給天子下馬威,二來也是為了這個潞國細作而來。

潞國死士是來捉拿這個潞國細作的。

祁律笑著說:“黎公子,您是不是也聽暈了?是了,律剛開始也很暈乎,不知道這到底如何一回事兒,不過後來便明白了。”

如果黎子儀是潞國細作,那麽最講不通的一點是,那為何要出賣潞國死士?利用結親引出潞國死士的法子,還是黎子儀想出來的,他們身為一個國家的人,為何要互相廝殺?難道有甚麽好處麽?

祁律想不通這一點,直到那些潞國死士招供,緣故很簡單,因為潞國死士和那個細作不是一個派系的人。

就像王室大夫有尹氏有武氏,鄭國有公族有卿族,宋國有公子黨有與夷黨一樣,這潞國雖然地處北國,乃是赤狄之人,但他們同樣有自己的黨派之爭。

祁律笑眯眯的說:“律打聽了一下,聽說這潞氏之中分為兩個黨派,其中一個是以太子為首的黨派,而另外一個則是以公子為首的黨派。”

潞國之內的內訌也不小,太子本是國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如果國君逝世,不需要多說,肯定是太子繼位最為名正言順。但偏偏潞國發生了一些“事故”。

潞國是北方的赤狄人,也是赤狄之中最強大的一個國家,他們紮根在晉國境內,別看這些赤狄、長狄、白狄等等都不服周天子的管教,但是很多外族人也以周人的文化作為時尚,他們想要發展,便習學周人的文化,也學會了一套像模像樣的禮儀,但是潞氏人的骨子裏還是講究弱肉強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