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月下對酌

祁律轉頭看了一眼寢殿的方向,寢殿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祁律想到方才寺人說的話,凡伯送了一些美人兒孝敬天子。

祁律喃喃的說:“天子現在恐怕正在消受美人恩罷……”

一想到這裏,祁律心中又開始隱約發緊,連忙搖頭說:“不能想不能想。”

祁律端著承槃正在出神,告誡自己不能瞎想,便聽到一個笑聲說:“祁太傅?睡不著麽?”

祁律回頭一看,這不是鄭伯寤生麽?大半夜的,鄭伯寤生也沒有休息,正好遇到了發呆的祁律。

今日是慶功宴,宴席上難免飲酒,鄭伯寤生飲了一些酒,但沒食甚麽吃食,這會子胃裏不舒服,因此睡不下,本想出來散一散,哪知道這麽巧,竟然遇到了祁太傅。

鄭伯寤生一心想要拉攏祁律到鄭國來供職,因此這會子見到了祁律,自然要趁機攀談兩句,仔細一看,祁律手中還端著一只承槃,上面散發著幽幽的香味兒,真別說,鄭伯方才沒覺得肚子餓,只是飲酒不適,睡不下而已,哪知道這會子一聞,竟然餓了起來,只覺得餓得發慌。

鄭伯寤生說:“太傅新做了美味兒?是了,定是方才燕飲之時,祁太傅沒有過足酒飲,因此這會子便親自理膳,準備小酌幾杯?”

鄭伯寤生一來是饞祁律做的美味兒,聞著太香了,登時將他的食欲全都勾起來,二來則是準備趁機攀談一下祁律。

這古往今來,很多事兒都變化了,但又有很多事兒沒有變化,例如這美食美味。自古以來談大事兒,很多就是從這酒桌上開始的,喝的來吃的來,那就談的來。

因此鄭伯寤生正好找這個機會,和祁律拉近關系,便“腆著臉”,笑得一臉溫和,說:“祁太傅這美味兒聞起來甚香,不知寤生有沒有這個口福?不如你我二人就著如此美味兒,把酒小酌兩杯?”

祁律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承槃,他本想做了油炸串串給天子食的,不過如今天子已經“就寢”了,說不定正在和甚麽美人兒一起歡飲,自己這油炸串串是送不出去了。

這油炸的美味兒一旦放的皮軟了,或者叫熱氣一悶,亦或者第二天熱熱再吃,那都沒了精髓,便是第二日重新過油炸,那也沒了精髓,復炸的味道一吃便能嘗出來。

祁律心想著,反正天子也不吃,自己一個人吃不了這麽多,不如請鄭伯一起來食,也免得浪費了太可惜。

祁律便沒有拒絕,點頭說:“鄭公賞臉的話,是律的榮幸,請。”

鄭伯寤生聽祁律答應,立刻便說:“這美味兒祁太傅請了,好酒自然由寤生出,祁太傅稍等,寤生這就去取好酒來。”

鄭伯寤生很快帶了一壇子好酒過來,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幹脆就找在祁律下榻的屋舍外面,那外面有個小園子,雖冬日裏草木不繁茂,但景致還不錯。

兩個人便坐下來,飲酒吃炸串串。

鄭伯寤生以往沒食過炸串串,鄭國的膳夫們都誤解鄭伯寤生沒有什麽偏口,素來沒喜歡的,也沒不喜歡的,就連鄭伯寤生的弟弟公孫子都也這麽以為,只有少數人才知道,其是鄭伯寤生也有偏愛,只不過鄭伯是個“工作狂”,一直沒有表露出來罷了。

祁律今兒個做的炸串串,便對了鄭伯寤生的胃口,炸串串的口味又香、又醇,還有很多內臟,什麽炸雞心、炸雞胗、炸大腸等等,鄭伯寤生才知道,以往自己只愛吃肥腸,是因著沒見過世面兒,這炸雞皮竟也變成了人間美味。

鄭伯寤生本想“優雅”的和祁太傅套近乎,喝喝酒,談談天之類的,哪知道稍微嘗了一口炸雞皮,簡直是包治百病,整個人胃也不難受了,頭也不疼,精神的不得了,打了雞血一般,震驚的說:“這雞皮,素來都被膳夫們當做肮臟之物,沒成想經過祁太傅的妙手,竟這般美味,當真是妙極、妙極啊!”

祁律倒沒覺得炸雞皮怎麽樣,雖然祁律也覺得自己做的挺好吃的,但不至於這麽“呼天搶地”罷?祁律偷偷的用很沒見識的眼神打量了兩眼鄭伯,鄭國好歹是霸主之國,怎麽一國之君仿佛難民一般?

祁律心裏頭有事兒,惦記著天子正在“消受美人恩”,因此吃起油炸串串來也不是很踴躍,隨便吃了一口,端起羽觴耳杯來飲酒,一口下肚,只覺得鄭伯寤生這酒倒是不錯,甘甜醇香的很,恨不能自己往嗓子眼兒裏跑,飲了一杯還想飲,還想飲,一杯接一杯,怎麽也喝不夠。

而且祁律發現,這酒水不上頭,喝了幾杯之後,反而清醒得很,就跟鄭伯寤生吃油炸串串似的,包治百病!

鄭伯寤生吃了幾串,擡頭一看,祁律竟然連飲了大半壇子酒,忍不住說:“祁太傅的酒量當真驚人。”

祁律“啊?”了一聲,奇怪的看向鄭伯寤生,鄭伯寤生笑著說:“不滿祁太傅,這酒有個別名兒,喚作七步醉,雖甘甜味美,但後勁兒極大,容易上頭,酒量再好的猛士,也飲不過三盞,七步之內必然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