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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內和喜子在會客室中與兩名刑警面對面坐著。頂著花白頭發的年長刑警自稱大竹,另一名體格健壯的年輕刑警則叫目黑。

大竹一聽到近內的職業是作家後,立刻一臉好奇地環顧著會客室。

“近內太太,您不用麻煩了,我們馬上告辭。”

面對端上茶水的喜子,大竹刑警微笑地說道:“這還是我頭一遭和小說作家面對面接觸呢。請問,寫小說時果真都會關到到飯店裏嗎?”

“這倒不是。的確有人這麽做,但我一定得在自己的書桌上,否則寫不出來。”

近內拿起桌上的香煙,這到底是今天的第幾根煙了?他總試著戒煙,卻一次也沒成功。

“哈哈,原來是這樣,您都在書房工作嗎?”

“是的,樓上就是我的工作場所。”

“樓上嗎?從這個樓梯上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近內心想,這刑警還挺容易親近的。他好奇地頻頻望著邊桌上一些沒什麽價值的擺飾,或是發現墻上近內自己畫的蹩腳素描,一臉佩服地搖頭晃腦。接著又來回撫摸沙發把手上廉價的雕刻,發現茶幾上的桌上型打火機刻有出版社名稱時,還莫名其妙地特別指給同事看。

“兩位是為了貫井同學的案子而來嗎?”

近內眼看始終沒進入正題,主動起了頭。

“啊,是的。”

大竹將打火機放回茶幾上,伸手摸了幾下額頭。

“這個案子真讓人不舒服,死者居然只是個中學三年級的學生。這種案子最令人難受,我自己也有小孩,所以更是讓人毛骨悚然,不舒服。”

相較起喋喋不休的大竹,年輕的目黑則不發一語,只是拿著警察手冊看著近內和喜子。

“我們去學校問過了,省吾今天似乎請假了,他身體不舒服嗎?”

“不……”

近內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喜子就插嘴道:“他說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雖然沒什麽大問題,不過我們還是讓他休息兩、三天。”

近內抽著煙,一面以眼角余光看著妻子。

“這樣啊,是感冒嗎?”

大竹晃著頭問道。

“大概吧,稍微發燒而已,應該不需要看醫生……”

“是嗎?那他正在休息嗎?”

“啊,這個……”

喜子連忙搖頭否認。

“他身體看來沒什麽問題,剛才說想活動一下筋骨,所以到附近走走了。”

“原來出去了?”

“是的,剛剛出門了。”

“這樣真是太可惜了,我還希望能見省吾一面,有些事情想當面請教他。”

近內將剛點起來的煙在煙灰缸裏按熄。

“請問要問他什麽事情?”

聽近內一問,大竹趕緊擺擺手。

“沒什麽重要的,我只是認為若想了解過世的貫井直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請教他的朋友。”

“說得也是。”

“省吾跟直之感情很好吧。”

“這個嘛,說起來真是慚愧,我不太了解孩子的朋友。”

“沒這回事。每個家都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跟什麽人交情好,做爸媽的都是這樣的。”

近內露出難為情的笑容。大竹跟著笑了,喜子也遮著嘴笑了出來,只有目黑不為所動。

對近內來說,方才的笑容是個尷尬的微笑。

“對了,近內太太,省吾常在家裏談起學校的事嗎?”

喜子立刻點點頭。

“會啊。我不知道其他人家怎麽樣,省吾什麽大小事都會說。有時候我反倒認為這孩子應該也要有些自己的秘密才好。”

“是嗎?這樣真的不錯,真的。”

真是夠了,近內看著不自覺地跟著大竹頻頻點頭的喜子,不禁這麽想。他十分了解喜子此刻的心情,正因為太了解才覺得此刻的她可怕。

“省吾對於直之發生這種事情,曾說過些什麽嗎?”

“這個嘛,我覺得他跟貫井同學沒什麽特殊交情。只聽他說過貫井同學腦筋很好,其他事就幾乎沒聽他提過了。”

“是嗎?我們也聽了不少大家稱贊直之的話,都說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據說他從一年級開始就名列前茅。”

“是啊。因為省吾的成績很糟糕,會不會正是因為這樣,反而覺得他難以親近呢?”

“別這麽說,省吾的成績並不差啊。我們請教過導師植村老師,其實省吾的成績都在中上,只是最近有點退步。”

“……”

喜子沒作聲,僵著臉擠出敷衍的笑容。

就在近內再次伸手拿起香煙時,大竹的提問方向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對了,省吾曾在十日晚上外出嗎?”

“不,他一直在家裏睡覺。”喜子答道。

一旁的近內點起煙,他早就料到喜子會這麽回答。只是雖說已有預感,卻還是嚇了一跳。

“請問十日那天晚上有什麽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