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蜂須賀擡起頭問:“您為什麽不告訴警方這些事情?”

近內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說過了。”

“說過了?”

“我已經試過很多次告訴警方、有關的人,省吾不是兇手,不過根本沒人肯聽我說。”

“……”

近內將整個酒杯握在掌心“呵”地笑了一聲。

“所以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剛才我說給你聽的全都是我反覆思考歸納出來的,也是一名父親為了堅持親生兒子無罪而思考出的結論。”

“怎麽會這樣……”

“唉,就是這樣,這就是事實。即使我說了省吾既然設計了不在場證明,事後卻自殺未免太不自然,但只要對方一說,但是省吾不就是這麽做了嗎?我也就無話可說了。我們也無法以常理判斷自殺者的心理狀態,再說就算是中學生也可能有人會在自殺前將鞋子擺整齊。那麽省吾又為什麽不逃?因為他心情太過混亂,根本不曾考慮過逃跑。一年C班教室裏的桌子為什麽沒翻倒?因為省吾作案時太匆忙,沒注意到——所有的疑點都有辦法說明。就像我剛才告訴你的,這個案件可以找到這些疑點,而這些疑點也可以解釋。這一切都只是存在於我腦中的想法,而且還模棱兩可怎麽說都有它的道理。”

“太奇怪,這太奇怪了。既然怎麽說都有道理……那麽為什麽只有對方的道理才是道理?”

看著忿忿不平的蜂須賀,近內比什麽都高興。

“因為對方有物證。”

“物證……”

“是啊,收錄音機是省吾的,所以省吾是兇手。因為省吾的口袋裏有一百萬現鈔,所以省吾是兇手。”

“太過分了!怎麽可以這樣!”

近內點頭同意道:

“是啊,的確很過分,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為省吾洗刷冤屈,否則我太對不起他了。”

“……”

蜂須賀又沉默了罷。

近內從沙發上站起來,到房間角落的櫃子上拿了拆信刀,打開葡萄幹奶油的包裝紙,從一大塊年輪狀的奶油切下一小塊送進嘴裏。

“請讓我幫點忙吧。”

蜂須賀下了決心似地說道。近內聽了微笑頷首。

“謝謝。”

“或許我沒辦法幫上什麽忙,不過聽了您這麽說,我覺得這一切真是太讓人生氣了。不該發生這種事的,不,我絕對不能容許這種事。”

蜂須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伸手擦了擦嘴邊的殘酒後,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接著他又打開威士忌的瓶蓋,往在酒杯裏加酒,倒了一半手卻停下來。

“不過……該怎麽做才能證明省吾的清白?”

近內點點頭,又切了一塊葡萄幹奶油。

“這件事的確不簡單。我想過各種方法,但大部分都無法實際證明,而且我實在有點過火,所以現在已經是人人喊打了。”

“人人喊打……”

蜂須賀似乎理解了近內的意思是,他“嗯……”地沉吟了一聲雙臂在胸前交叉,往後倒在沙發上。“啊。”他突然擡起頭說:“您不如把這些內容寫下來罷?”

“寫下來?”

“是的。”

蜂須賀用力的往前探出身子。

“您將目前的想法整理歸納後,向社會大眾提出所有可疑之處吧。如此一來必定有相同意見的人出面,警方也會……”

“不,這可不成。”

“不成?為什麽?”

“我不想用這種方式好。不好意思,但這不成。”

“這樣啊……不過……”

近內還是搖頭拒絕。蜂須賀起先還不死心搔著後腦袋,最後還是一臉失落地倒回沙發。

接下來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好意思。”蜂須賀打聲招呼後掏出香煙點燃,用力吸了一大口,一股熟悉的氣味刺激著近內的鼻腔。

“對了,”

近內開口問了恰好想到的事。

“你知道什麽是巧克力遊戲嗎?”

“巧克力遊戲……那是什麽?”

蜂須賀一臉不解地反問。

“你曾經聽過這個遊戲嗎?”

“巧克力遊戲?嗯……是哪種遊戲?”

“我不知道。我推測這一連串案件背後的起因就是這個巧克力遊戲。”

“……”

蜂須賀茫然地望著近內,他完全不懂近內這番話的重點。

“我跟省吾吵架的那天,你正好來我家吧。”

“您是說省吾差點引起火災的那一次嗎?”

“沒錯,其實那天省吾在自己房裏燒掉一本筆記本。”

“筆記本?什麽樣的筆記本?”

“我不知道,但是封面上寫著‘巧克力遊戲’幾個字。”

“巧克力遊戲……”

“其實我並沒看到完整的部分,我手邊收著的是——等我一下。”

近內說完起身,走到二樓書房,從書桌抽屜拿出一只信封回到樓下,接著又從信封裏將一小片尚未燒盡的封面紙張倒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