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VS老嫗(第4/13頁)

“怎麽說呢,聽她這麽說了以後,我突然覺得,大概真的如此昵。”竹子撫摩著大狗說, “實際上,之前我認為幸福的那個叔叔,他的妻子卻被人設局信了一個什麽新興宗教,似乎是背了―身的債。還有無往不利的政治家年紀大了卻遭到審訊,有名的運動員卻出了嚴重的車禍,看到這些,我真覺得,不到臨死前,的確不知道還會發生點什麽事情呢。”

“這大概就是那什麽吧。”我在判斷該如何回答才比較合適的時候,回想起很久以前負責調查過的一個棒球選手,於是接著說, “就跟棒球一樣,只要沒有宣告比賽結束,勝負就未定,是吧?”

“是啊,也許是有點類似。”老婦人愉快地回答。

“不怎麽類似呀,稍微有點區別的吧。”竹子歪著頭思考。

3

我依舊坐在那沙發上等待。不出所料,雨一直沒有停,老婦人也沒有來趕我走。

少年理完發以後把座位讓給了竹子,剪刀聲再次哢嚓哢嚓響起。我到這裏的時候是下午1點,從那以後己經過了5個小時。天色已一片昏暗,看不清窗外的景色。那理完發的少年似乎也沒有要立刻回去的樣子,他就坐在我身邊,一邊撫摩著愛犬,一邊閱讀漫畫雜志。

“大哥哥,怎麽樣?”少年半當中突然這麽問我,他的鼻子翹著,比他身邊打盹的狗更像狗, “我的頭感覺好嗎?”

“感覺好?”

“帥不帥?”

“短了。”我說出自己的感想,少年顯得很不滿意:“不是這個啦!”他的臉漲得通紅, “我是說有沒有變帥―點了?”

竟然如此介意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這種生物還真是罕見。我再次感到吃驚。

“變得有魅力了。”擡頭一看,才發現竹子站在我們面前。她取出錢包付錢給老婦人,―邊看著窗外說, “雨還不停啊。”夜色更深了,雨滴依舊在敲打著玻璃。她接著跟我說: “如果你要回家,不如坐我的車吧?”

“是啊,坐她的車走也不錯啊。”老婦人發出愉快的聲音,像是在暗諷我無家可歸。

“我也差不多回去了。”少年也站了起來,他的家似乎就在附近,而且還帶著狗,應該沒打算搭竹子的車。

“今天晚飯不知道會不會有海發菜呢。”他說這話時一臉滿是期待的表情。

“小孩子應該說咖喱吧,咖喱!怎麽能盼著吃什麽海發菜呢。”竹子笑著說。

“有什麽關系嘛。”少年誇張地嘟起了下唇。

“這個,你拿著吧。”老婦人遞給他―把傘,少年一開始還客氣了一下,最後還是收下了,道了聲“再見”,就帶著狗走出了理發店。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老婦人轉向我,對我挑了挑眉。如果竹子不在,我覺得她甚至會單刀直入地問我:“那麽,你打算什麽時候取我的性命?”能如此鎮定,倒也算頗具氣量。

“這個嘛--”我看著竹子,問, “能不能帶我去市區什麽地方?”

“光說市區也太籠統了吧。”

“有沒有CD店?”我看了一眼店裏的鐘,現在才傍晚6點剛過,商店應該還開門著。

“CD店?你要去買東西嗎?”

“去聽。”

竹子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我,然後回答: “站前的鬧市街就有CD店,我載你去吧。”

“那麽……”這時老婦人突然開口。

“什麽?”

“那麽,我有個請求。”

她的話突如其來,我不知作何回答,老婦人見狀,像是退回了數十年前,肌膚又恢復了緊致,頭發也有了光澤,總之她像個少女般地對我微笑道: “這是我此生唯一的請求。”

“我說,新田太太很有趣吧?”駕駛座上的竹子對我說。

“有趣?”

“看不出已經年過七十,又有朝氣,品位也好。”看似弱不禁風的竹子卻開著一輛車體相當結實的RV。她一邊轉著方向盤,一邊看著被雨打濕的擋風玻璃。 “聽說,她年輕的時候可是相當漂亮呢。”

可能是道路泥濘的關系,不時傳來輪胎濺起水花和淤泥的稀裏嘩啦聲,這聲音讓我突然聯想到人類含著西瓜時的嘴型。

“我―直覺得很不可思議,我碰到的老太太都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是美人。”

竹子立刻笑了: “不過,新田太太真的是很厲害。你聽她講起過過去嗎?”

“只聽說過她丈夫還有兒子去世的事。”

“是嗎?我從來沒聽她提過這方面的事情。”竹子說著瞟了我一眼,似乎驚訝於老婦人怎麽會對初次見面的我說這些。我忙打哈哈說: “我喜歡聽生離死別的故事。”

“怪人。”竹子一笑而過。

“新田太太開那家理發店似乎是在20年前。聽上去20年似乎已經很長了,但那之前她的工作卻完全是別的領域的。”

“哦?”

“好像是電影之類的感覺的。”

“電影之類的感覺?”我是無論如何都認為她這個抽象的表達方式其實等於是什麽都沒說,但她卻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得足夠清楚了,於是我只能裝出理解的樣子說, “是嗎,是電影之類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