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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上的人們都像我麟太郎這樣生活,就不會發生戰爭與紛爭了,世界和平指日可待!”麟太郎真是這麽想的。

現在的麟太郎就特別害怕跟眼前這個胖女人發生紛爭,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著他。這個五十來歲的胖女人,看上去溫厚祥和,不像是一個可能會歇斯底裏大發作的瘋狗似的女人。然而,正是這樣的女人,一旦變臉就會無理攪三分,得理不饒人。類似的例子麟太郎聽的多了。對於這樣的人,最初的應對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最初的應對有個閃失,就很可能卷入麟太郎最討厭的紛爭中去。所以,他極力做出謙卑的樣子,將面部肌肉放松,微笑著等待胖女人下一步的反應。

“你的意思是說,巴士大街上的樹一棵不剩全部砍掉?”女人對麟太郎的回答似乎不能接受,追問了一句。

麟太郎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非常和氣地說了一聲“是的”,轉身繼續他的工作去了。他不想再看那個女人的臉了。

“全部砍伐?已經決定了嗎?”站在麟太郎身後的女人糾纏不休。

麟太郎想起老同事教給他的對付這種人的方法之一就是盡量不予理睬,於是頭也不回地答道:“應該是吧。"態度依然很好,但已經把“我這兒正忙著呢,請不要幹擾我的工作”的意思傳達給了那個女人。

接下來,麟太郎膽戰心驚地等待著女人進一步的糾纏。時間過得好慢啊!沒想到女人只說了句“打擾了”就走了。麟太郎不相信女人這麽簡單地就放棄了追問,呆呆地看著女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站在那裏愣了好一陣。這個胖女人不像是一個專門跟行政部門搗亂的人,頂多也就是一個有點兒愛管閑事的大媽。麟太郎開始覺得自己的過分警惕有些可笑。

“那種人,最好別理她。”其中一個同事給了麟太郎一個忠告。

麟太郎心裏很不高興:現在說這種風涼話,剛才幹什麽去了?不是你們讓我出面對付的嗎?

不過,他心裏的不高興並沒有流露出來,暖昧地笑了笑說:

“是。”

那個同事滿意地點了點頭。

麟太郎就這樣搪塞著,把事情應付過去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委屈,繼續著自己的工作。他今天的工作是一棵挨一棵地測量樹幹的直徑和高度,然後記錄下來。盡管路邊那一排樹是在同一時期種上的,直徑和高度沒有什麽大的差別,但也要一棵一棵地量,一棵一棵地記錄。這種工作被人們稱為“政府機關的工作”,不能只憑自己的判斷而偷懶。這也不是什麽難做的事情,既不用腦子,也不需要體力,上邊讓怎麽做就怎麽做即可。麟太郎很喜歡現在的工作。

“喲!這是什麽呀?”

測量完一棵樹,走到另一棵樹下的時候,同事之一指著樹根處發出了一聲驚叫。原來,那裏有一堆狗糞。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講社會公德的人留在那裏的,看來是很多天積攢的狗糞。有的已經幹燥了;有的還是濕的,恐怕是當天早晨留下的。麟太郎覺得惡心,立刻把視線轉到別的方向去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為什麽要把狗糞堆在這裏?日本人的道德觀念真是越來越差了!”

那個同事嘆息著,一個勁兒地搖頭。隨後,他跟另一個同事交換著眼神:怎麽辦呢?

麟太郎則後退一步,等著兩位老同事做決定。

“怎麽也得把它收拾了。踩一腳是夠討厭的,可裝作沒看見吧,搞不好就會被人告一狀。”另一個同事說道。他說得對,剛才那個問這問那的大媽,也許已經看出他們是市政府的職員了。調查種在便道上的樹,看見狗糞也不處理,假裝沒看見,被反映到市政府去就是問題。可是,怎麽收拾呢?

“喂!麟太郎!你把這堆狗糞收拾了!”

“啊?我?”麟太郎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為什麽不是三個人一起收拾,而是讓他一個人收拾呢?說是老同事,可也比他大不了幾歲呀,這種時候也擺老資格?麟太郎有點兒想不通。

“對!別啰嗦,趕快給收拾了!這種事就應該歲數最小的幹!在這個世界上,走到哪兒都是這個理兒!”那個同事也許有點兒內疚吧,說話的時候沒看麟太郎的眼睛。

發牢騷的話肯定會造成同事關系緊張的不良後果,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那堆狗糞給收拾了為上策。麟太郎這麽一想,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可是,怎麽收拾呢?”麟太郎嘴上是這麽說的,心裏想的卻是:光說讓我收拾,您也得教給我怎麽收拾啊!

同事沖著路旁的便利店一努嘴:“到那個便利店去買雙一次性筷子,把狗糞夾進塑料袋裏!”

“明白了。"麟太郎得到了具體的指示,心裏安穩多了。雖然收拾狗糞是一件臟活,但有了具體的指示,心理上的抗拒也就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