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獅鬃毛

福爾摩斯退休後居住在蘇塞克斯的一處小別墅裏,過著真正的鄉村生活。而我由於在醫學事業上已經很有起色,不得不留在倫敦經營診所,只能每個周末到福爾摩斯的別墅來看望他。

福爾摩斯的別墅接近海峽,到處都可以見到海灘。那裏的海灘上有很多凹地,海浪過後積滿了水,是很好的天然遊泳池。

距離他的別墅半英裏,有一所著名的私立大學,有幾十名青年學生和幾名教師居住在那裏。校長哈羅德·斯坦赫斯特年輕時是有名的劍橋大學的劃船運動員,福爾摩斯很快就和他交上了朋友。

1907年7月底,海上起了一場大風,將海浪沖擊到峭壁底部,退潮後留下了一個大鹹水湖。晨風吹拂,海濱的空氣異常清新,福爾摩斯和我早早起了床,一起沿著海灘小路散步。

我們正沿著峭壁走向海濱,忽然背後有人喊福爾摩斯,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斯坦赫斯特。

“你準備去遊泳嗎,斯坦赫斯特?”福爾摩斯親切地向他打招呼。斯坦赫斯特拍拍他鼓囊囊的衣袋,笑著說:“瞧,華生醫生,他的推理又來了。”

“呵呵,那是他的職業病。”我們都一起大笑了起來。

“你一個人去遊泳嗎?”

“麥菲遜一大早就去了,我正要去找他。”

正說著,弗茨羅伊·麥菲遜從小路盡頭的崖頂上出現了。他是學校的一名科學教員,雖然患有風濕性心臟病,卻是個運動愛好者,也稱得上是個運動健將,不論春夏秋冬他都堅持遊泳。

以前我和福爾摩斯時常看到他帶學生一起去遊泳,今天他看起來很奇怪,搖搖晃晃地像喝醉了一樣,邊走邊發出痛苦的喊聲。當他快走近我們的時候,突然雙手向前一伸,大喊一聲,仰面倒下了。

我們急忙跑過去,扶起他。但是,我看到他雙眼呆滯下陷,兩頰呈現可怕的鉛色,知道他已經不行了。

這時,麥菲遜突然又睜開眼睛,手臂前伸,嘴裏含混不清地說了“獅鬃毛”這幾個字,然後,他就側身倒下來,死了。

我們一下都驚呆了。麥菲遜倒下的時候,圍在肩上的柏帛麗雨衣滑落下來,露出他的身體。天哪,他的背上布滿了暗紅色的條痕,像是被細小的鞭子狠狠地反復抽打過的鞭痕,又像是被燒紅的線網放在背上燙出來的帶血的網點。他的嘴唇都被咬破了,仍然在滴著血,可以想象他當時遭受的痛苦是多麽難以忍受。

這時,一個身影跑了過來,他是學校的數學教員,名叫伊恩·默多克,是一個皮膚黑黑的瘦高個子。他性情古怪,平時不愛與人交往。有一次麥菲遜的小狗惹惱了他,他抓起小狗就扔出了窗外。這件事讓很多人都對他有意見,認為他這個人太過冷血。

“可憐的人,可憐的人,我能幫忙做些什麽嗎?”默多克看到死者的模樣非常傷感,急切地詢問他能幫什麽忙。

“你剛才和他在一起嗎?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福爾摩斯問。

“不在一起,我剛從學校出來,還沒到海濱呢。”

“好吧,你趕緊到伏爾沃斯分駐所去報案。”

他答應了一聲,立刻飛奔著去了。

我們沿著海濱的路到麥菲遜洗澡的地方去查看,沿途只看到同一個人的腳印,說明今天早上除了麥菲遜,還沒有人到過海濱。一路上,我們看到手掌按在地上的痕跡,還有一些圓形的小坑,看來麥菲遜曾不止一次跪下來。

他的毛巾還在那個退潮後的大鹹水湖邊的石頭上,仍然是幹的,證明他還沒有開始遊泳。而地上赤足的腳印,說明他已經脫了衣服,準備下水。到底是什麽人對他的痛打,讓他又套上衣服跑了回來呢?

“唔,這裏地勢非常平坦,並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隱藏人啊。”福爾摩斯看了一會兒,喃喃地說。

我們回到死者身旁時,警察們已經到了,他們正在檢查現場。福爾摩斯搜查了麥菲遜的口袋,找出一塊手帕,一把大折刀,還有一個紙條,紙條上明顯是女性的筆跡。

我一定去,請放心。

莫德

經過調查,我們了解到這位美麗的莫德小姐,是當地出名的美人。斯坦赫斯特帶我們去找她。

那是一座青石瓦房子,我們剛走到附近,只見山莊的花園門開了,那個數學教員默多克走了出來。

“你到這裏來幹什麽?”斯坦赫斯特問。

“這是我的私事,我完全可以不回答。”默多克氣沖沖地說。

“你真是太放肆了,請你明天就另找地方高就吧。”

“我早就想走了,今天我失去了唯一讓我願意留在學校的人。”

說完,默多克揚長而去。斯坦赫斯特強壓著氣憤,帶我們走進莫德小姐家中。莫德小姐的父親和哥哥都是性情暴躁的人,根本不讓我們去見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