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3頁)

日比野指著我說:“昨天真是不得了啊。”還笑著說,“人只要還活著,就會有各種事情發生。”

安田的事、潛入轟大叔家的事、園山的事,還有田中爬上瞭望塔的事,各種事情接連不斷地發生。

我突然回憶起祖母最後所說的話。祖母離世的時候我不在場,因為我當時逃走了,不敢直面死亡。

之後有個皮膚白皙的護士疑惑地告訴我,你祖母說過這樣的話。她平時常因祖母言語刻薄而感到困擾,所以在聽到祖母說出那句話時,因為完全沒想到而反復確認了好幾遍。

“我真心地愛著。”

據說一直遭受癌症折磨的祖母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仿佛無所畏懼一般微笑著。

那句話是對誰說的呢?我看到眼前日比野的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不由得想起了祖母的話。

“今天有什麽事?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肯定又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吧。”

“是啊。”他爽快地承認道,我甚至來不及驚訝。

“有個叫靜香的女人來這座島了。”日比野說。

我驚呆了。這座島是遠超我預想的驚異之地。

日比野告訴我,是轟大叔帶她來的。我們又在田間小路上奔跑,陽光從很高的空中直射到我們頭頂。

“轟大叔來我家,說讓我帶你過去。”

“她為什麽會來?”我一邊跑一邊問,聲音不穩,呼吸急促。

“因為那張明信片啊。你寄去的,所以她來了,對吧?就是我說讓你假裝有急事寄的那張明信片,於是才發生了這樣的事。對吧?”日比野不停地窺視我的表情,像在確認自己派上了用場、沒有添麻煩。

我想,再怎麽急也不用叫她來呀。

與她的重逢,變成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

靜香兩腿伸直坐在樹蔭下,她舉起右手說:“辛苦了。”這種問候方式與我還在公司時沒有兩樣。

日比野站在我身後。轟站在靜香身旁。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知道該由誰來作出解釋,但還是問了一句。

“我們被一個奇怪的警察威脅。”轟立刻回答。

聽到“警察”這個詞,我就感到仿佛心臟被捏碎一般的痛苦。

“城、城山啊。”

“是,是姓城山。”靜香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她見過城山了,毫無疑問。

“那家夥在哪兒?”

靜香像是想將不想說的話咽回到肚子裏,她低下了頭。

“櫻殺了他。”轟點著頭說,“那個警察被櫻殺了。”

“櫻啊……”我突然感到肩膀不再緊繃,“城山呢?”

“身體那裏被槍擊中,大概會死吧。”轟低聲說。

我安心地長舒一口氣。深深地長舒一口氣。體內的緊張感完全消散,放松到差點兒跌坐到地上。“那就好。”

“不報警也沒關系嗎?那個警察可是被槍殺了啊。”靜香微皺雙眉,嚴肅地說。

“沒關系,這可是好事。”我只說了這麽一句。

“怎麽算好事?”

“有時間我慢慢講給你聽。”

她又嚴厲地質問我,但我不斷回避。我對她說,照現在的狀況來看,我們之後會一起回仙台,到時候肯定會有時間告訴你的。而她看上去很疲憊,於是我問她要不要去我的公寓。

“你的公寓?”

“哦不,是暫時借來的。”

“借用?這是犯罪吧?”

“嗯嗯。”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說,“是個好事啊。”

她又責問我搶劫便利店是怎麽回事?

我坦誠地說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那麽做,要不要和我一起想理由?她立刻就生氣了。這種狀況也和以前一模一樣。

如果我回到仙台,肯定會被逮捕吧。警方準備以怎樣的方式來懲罰我這個蹩腳的劫匪呢?

毫無疑問,我必須接受懲罰,然後重新做人。

日比野湊過來問我:“她是你的女朋友?”

我簡短地回答“不是”。然後日比野換了個問法:“那她以後會成為你的女朋友嗎?”

“我們只是一起在島上看風景。”

我將日比野介紹給靜香。他表現得非常害羞,連個招呼都無法利落地說出口。

“他長得很像狗吧?”我湊近靜香的耳邊說。她似乎很贊同,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就是明信片上的山丘?”靜香指向右側。我轉頭望去,看到了那座山丘。

然後靜香說她帶來了低音薩克斷。確實,她手上拎著我們還在交往時就在用的箱子。我好像在明信片上寫了,但具體寫了什麽我已經忘了。

就在這時,走在我前面的轟突然回過頭來,死死地瞪著我。然後他將視線移向靜香,又看著她手上的薩克斯。

“怎麽啦?”我問道。轟沒回答,臉變得通紅,只是接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