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喪事 《丹山吹子的追述》(第2/2頁)

我命令夕日制作書架,是為了將我的噩夢塞進去。鏡花就不用提了,留在夕日手記裏的名字,每個都能讓我回想起那種黑暗的喜悅。木木高太郎的《睡偶人》教會了我要被動而不是主動。小酒井不木的《美杜莎的頭》和濱尾四郎的《夢裏殺人》告訴了我一種全新的恐怖——夜晚的自己可能會被他人的暗示所操縱。從與眾不同這一點來說,夕日偷讀的那本海野十三的《地獄街道》沒有一絲現實的意味,反而更加令人陶醉。至於江戶川亂步,比起《夢遊患者彥太郎之死》,《兩個廢人》更讓我覺得刺激。夢野久作的《腦髓地獄》我看得很起勁,但橫溝正史的《夜行》卻令我戰栗不已,連我自己都想不通這是為什麽。夕日大概沒有察覺到書架裏為何放有約翰娜·施皮裏的《阿爾卑斯少女》和莎士比亞的《麥克白》吧。海蒂和麥克白夫人不都是難以承受重壓而在黑夜中徘徊的人嗎?谷崎潤一郎的《柳湯事件》、志賀直哉的《混沌的頭》,都是描寫在忘我的情況下殺人的作品。

例子再舉下去就沒完沒了了。秘密書架裏的書換進換出,從一開始留到最後的,大概就只有鏡花的書了。

我知道夕日在偷看秘密書架裏的書後,就把書借給了那個孩子。有時還會和她交流感想。

夕日大概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把我的恐懼當成了她的恐懼吧。

在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滿美子姑母的兩周年忌日兼神代姑婆的一周年忌日的當天清晨,發現了夕日的屍體,並且所有的事情都被當成是夕日做的。我哭了。在該哭的時候恣意落淚,這很簡單。但我覺得自己還是在心裏的某個地方為舍棄了這名值得疼愛的仆人而感到悲傷。

我在混亂之中,從丹山家撥出了一通電話。

雖然哥哥確實是-個心術不正的人,但他教會了我唯一的一件事。

以社交的觀點來看,我不得不去參加“巴別會”的讀書會。然而,我怎麽也無法忍受晚上和別人一起睡覺的恐怖。

哥哥教會了我該用什麽手段去解決這種矛盾。

電話接通了。對方是“巴別會”的會長。我開口說自己去不成讀書會了,還說其實很想去,原本確實空出了時間,接著說自己真的很期待,但突然有事。

會長當然會這麽問:

“發生了什麽事?”

全是為了這一刻,只是為了這一刻,我才會殺死姑母、姑婆,還有夕日。為了哥哥教給我的、能拒絕所有邀約的咒語。

我用沉痛的聲音說道:

“會長,其實是因為……家有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