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站在門前,我慎重地敲了一下門,這回沒有聽到洗衣服的聲音了。一種緊張的氣氛,隨著開門聲傳來。探頭出來的女人表情,倏地沉重下來。

“啊……我,”一時手足無措的我,終於鼓足勇氣,把喉嚨裏的話吐出來,“今天只有我一個人來。關於戰前的那個事件,我得到了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資料,我是來告訴你那些資料的內容的……”

可能因為我的樣子太認真了,她忍不住笑出來,下定決心似的,走出門外,然後說:“孩子跑出去玩了,我得去找。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她講的是標準的東京腔。

今天,她的背後仍背著小孩。她說,小孩大都跑來這裏。說著,我們登上澱川的河堤,視野頓時開闊,極目望去,除了寬廣的河流,並沒有看到半個小孩。她的步伐很小,我把準備好的一番話,一股腦地說出來。還好,她滿有興趣的樣子,默默聽我講完後,終於輪到她開口了。

“我在東京長大,住在蒲田附近的蓮沼。從蒲田到蓮沼,只有一個站牌。為了省錢,我的母親都是由蒲田走路回家的。”說到這裏,她現出一絲苦笑,“關於我父親的事,因為那時我尚未出生,所以知道的不多,不知是否幫得上忙……那個案件發生時,父親應該是在服役吧,他的右手就是當兵時受傷的。戰爭後,他回來跟母親住在一起,那時他是個溫柔體貼的男人。但後來他卻漸漸變了,原來生活不錯的家,因為他涉足賽船、賽馬,迫使母親必須工作,掙錢補貼家用。日子一久,母親開始厭煩這種無止境的辛苦。一家人生活在六席榻榻米的空間,父親一喝醉,全家人就都束手無策,後來他的腦筋已經不太對勁,還會自言自語地說什麽:應該已經不在的人,卻來找他……”

“誰?誰來找他?是梅澤平吉嗎?”我不禁激動起來。

“我想他是這樣說的。而且確實也聽過這個名字。不過,父親提到梅澤時,已經神志不清。他可能是吃了嗎啡或打麻藥吧,讓人覺得他像是產生幻覺,在說夢話。”

“如果平吉還活著,就有可能是平吉來找他。關於梅澤家的事件,如果平吉真的死了,就有很多事情無法得到合理的解釋。”我的勁來了,迫不及待地把我的想法告訴她。這個事件我已經反覆地和禦手洗討論過好幾次,所以說明起來非常流暢。我的結論是:第一具死亡的屍體上沒有胡子,而平吉原本是有胡子的,而一枝之死,是為了讓竹越文次郎依兇手的指示行事,還有,只有平吉有制造阿桑德命案的動機。盡管我講得口沫橫飛,她卻不是很熱中。不時搖動背後的小孩,好像在聽我說話,又好像沒有在聽。從河面上吹過來的風,吹動了她散落在額和頰上的發。

“民雄先生沒提過阿索德的事嗎?或是看過……”

“好像聽他說過。可是我那時候還太小,所以……不過,梅澤平吉的名字,我倒是從小聽到大,但是,我根本不關心他,對於這件事,我始終不感興趣,甚至感到厭惡,因為這個名字會勾起我不愉快的回憶。那個事件最轟動時,我父親隨時都要應付那些來路不明的人。有一陣子,我從學校回來,經常發現家裏坐滿等候父親的人。我家那麽小,卻被搞得烏煙瘴氣,實在很討厭。因此,我們才會搬來京都。”

“是嗎……原來你家也遭遇了很多麻煩的事……那些事都是我無法理解的。我今天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真對不起。”

“你母親去世了?”

“她還沒有去世之前,就和我父親離婚了。晚期父親的性情讓母親很受不了。雖然母親要我跟她在一起,可是父親舍不得我,我也覺得父親很可憐,就陪在他身邊。父親是個溫和的人,從來不打我。卻因為一直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心情不好,所以我們過得很慘。這個家……”

“你們沒有親戚、朋友嗎?”

“沒有。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喝酒、賭博的朋友。不過有一個叫吉田秀彩的人,和父親相當投緣。其實應該說,我父親非常崇拜這個人。”

“他是做什麽的?”

“好像是專門以四柱推命來幫人算命、占蔔的命理專家。比父親大十歲,以前好像住東京,他們在小酒館認識的。”

“住東京?”

“是的。”

“民雄先生喜歡算命嗎?”

“或許……但也沒有特別喜歡。他之所以對吉田先生產生興趣,是因為他喜歡做人偶。”

‘做人偶?”

“是啊,他們就是因為這個才談得來。後來吉田先生不知道為什麽搬到京都,父親可能是因為他的緣故,才想來京都。”

吉田秀彩——又出現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