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倉庫(第2/3頁)

沿著這條大街又駛過三個街區之後我們看見了一塊褪色的招牌“雷德曼公司”。招牌下的房子狹長低矮,波紋鐵的屋頂,幾乎沒有什麽窗子。

“我們把車停在街拐角,”我說,“這一次你和我一塊去。我上一次一個人沒有多少樂趣。”

我們出了轎車,前面的一條巷子有一條通往倉庫後部的小路。我們走上這條路。

一些人正漫步在一條條街道上,但是對於在這個城市這一角的大部分地區的工廠來說,開門營業還為時過早。

在房子的後部我們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後門關著。它的門邊,門框的邊緣,靠近鎖的地方都留下了痕跡。有人在那兒用撬棍撬過了。

米基試了試門。門沒有鎖。他間隔著一次往裏推進六英寸一直到足夠讓我們倆擠進去。

當我們擠進去時,我們能夠聽到一個嗓音。我們聽不清這個聲音在說些什麽。我們只能夠聽見一個在遠處的男子微弱的嘟嚷聲,話音中似乎夾雜著爭吵。

米基用大拇指指著門上的撬痕,小聲地說道:“不是警察幹的。”

我朝裏邁進兩步,把我的重量集中在我鞋子的橡皮後跟上。米基跟在我後面,他呼出的氣吹到我的頸背上。

特德·賴特以前告訴過我,威斯帕的藏身之處是在後部的樓上,那在遠處的嘟嚷聲可能是從那兒傳來的。

我把臉扭向米基,說道:“手電筒呢?”

他把它放到我的左手。我右手握著槍。我們躡手躡腳地向前移動。

依舊留有一英尺寬空隙的後門透進足夠的光線,使我們能穿過這間屋子到了一個門道。門道的另外一邊漆黑一片。

我將手電筒朝黑暗處照去,發現了一扇門,關上手電筒,往前走去。再打開手電筒的時候,光線給我們照亮了往上去的樓梯。

我們走上樓梯,就好像我們生怕它會在我們腳下裂開一樣。

嘟嚷聲停止了。空氣中還有其他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或許是一個還沒有大到足夠被人聽見的說話聲,如果那意味著什麽的話。

我數到九步時一個聲音在我們上面清晰地說話。它說道:“確實,我殺了那個淫婦。”

一聲槍響,接著又響了四聲。它們發出的轟鳴聲就像是一把十六英寸長的步槍在鐵皮屋頂下發出的聲音。

第一個聲音說道:“好了。”

那時米基和我已經跨過所有剩下的樓梯,猛地推開門,盡力地將雷諾·斯塔基的手從威斯帕的喉嚨上拉開。

這活十分費力而又毫無效果。威斯帕死了。

雷諾認出我,松開了手。

他的眼睛像以往一樣呆滯,他的馬臉像以往一樣毫無表情。

米基將這個死去的賭徒背到位於房間一頭的帆布床上,使他四肢伸開地平躺在那兒。

這間房間,顯而易見曾經是一間辦公室,有兩扇窗戶。在從窗戶照進來的光線下我能看見帆布床底下塞著一具屍體——丹·羅爾夫。一把科爾特軍用自動手槍躺在地板中央。

雷諾彎起肩膀,歪向一邊。

“受傷了嗎?”我問道。

“他朝我連開四槍,”他平靜地說道,彎腰用兩只前臂按住他的肚子。

“去叫醫生,”我告訴米基。

“沒有用,”雷諾說,“我跟皮特·柯林斯一樣沒有了肚子。”

我拉過一張折疊椅,讓他坐在上面,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向前傾,把身子抱作一團。

米基跑出去,下了樓梯。

“你知道他沒有被殺死嗎?”雷諾問道。

“不知道。我只是將特德·賴特告訴我的話再告訴你。”

“特德走得太早了,”他說,“我對那樣的事情有所懷疑,因此過來確定一下。他狡猾地騙過我,一直在裝死,直到拿槍指著我。”他目光呆滯地看著威斯帕的屍體。“那樣耍花招,真見鬼。他當時裝死,但是不躺下,還把自己包起來,一個人在這兒等著。”他笑了,我見過他的唯一的笑容。“但是現在只是一堆肉,沒有氣了。”

他的說話聲音變得不清晰。他的椅子邊緣下面形成了一個小血灘。我害怕去碰他。只有他手臂的壓力和他往前傾的姿勢才使他沒有癱倒。

他盯著血灘問道:

“你究竟是怎樣想到你沒有殺死她?”

“我只能抱著這樣的希望,直到剛才才能夠肯定,”我說,“我曾經懷疑過是你幹的,但是不能肯定。我那晚因喝了鴉片酊而整夜都昏昏沉沉的,做了許多夢,夢中警鈴在鳴響,人們在大聲地叫著,以及許多諸如此類的東西。我想到或許那不只是因為吸毒之後做噩夢,更是因為被我周圍發生的事情所激發而做噩夢。

“當我醒來時,沒有燈光。我想我不會殺死了她,關上燈,再回去把冰鑿拿在手裏。但是那狀況有可能是別樣的原因造成的。你知道我那晚在那兒。你毫不推遲就給我做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那使我開始思考了。頓在聽過海倫·阿爾伯雷的敘述後曾經試圖敲詐我。警方聽過海倫·阿爾伯雷的敘述後,把你、威斯帕、羅爾夫和我一塊兒懷疑。我在半個街區之外看見奧瑪拉以後發現頓死了。看上去好像這個訟棍已經試過要敲詐你。這一點,以及警方把我們幾個一塊兒懷疑,讓我開始想到警方對你們幾個就像對我一樣有許多不利的證據。他們對我不利的證據是海倫·阿爾伯雷那晚曾經看到我進去或出來,或者進出都被她看見了。我就完全能夠猜到他們對你們也有同樣的證據。威斯帕和羅爾夫有理由被排除在外。那就只剩下了你——和我。但是你為什麽要殺死她仍然讓我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