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馬拉松比賽 第七十章

奈特和波特斯菲爾德走進倫敦橋醫院,這裏的景象、聲音和氣味立刻讓奈特感到有些緊張,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回想起來,自從凱特的屍體被送進醫院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走進過任何一家醫院。等他們倆到達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胃裏在不斷地翻騰。

“這就是我們發現她時的樣子。”守衛在重症監護室外的一名倫敦警察廳警官說著,把一張照片遞到了波特斯菲爾德的手裏。

照片上的法雷爾身上穿著她變身聖詹姆斯妖女時的衣服,從頭到腳汙穢不堪,目光呆滯,就像一個做過前腦葉白質切除術的病人。

“她說過什麽嗎?”波特斯菲爾德問道。

“一直喋喋不休地說什麽地方有一具沒有雙手的屍體。”警官回答說。

“沒有雙手的屍體?”奈特追問道,眼睛迅速地看了波特斯菲爾德一眼。

“她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我們也聽不明白。不過,你們現在進去可能情況會有所好轉,因為醫生剛剛給她注射了抗麻醉劑。”

“她是個癮君子嗎?”波特斯菲爾德問,“我們已經確定她濫用麻醉劑嗎?”

“是的,不僅劑量很大,而且同鎮靜劑交替使用。”警官回答說。

於是,兩人一起走進了重症監護室。賽琳娜·法雷爾躺在病床上睡著了,身邊擺放著各種監護儀器,身上的皮膚呈現出死人般的灰色。波特斯菲爾德走到她的病床前,問道:“法雷爾教授?”

教授的臉立刻憤怒地扭成一團,叫喊道:“滾開!腦袋——疼得——厲害。”她的話模糊不清,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已經變得非常微弱。

“法雷爾教授,”波特斯菲爾德並不打算放棄,“我是倫敦警察廳的伊萊恩·波特斯菲爾德警司。我必須同你談一談,請你睜開眼睛。”

法雷爾的眼皮眨了幾下,請求道:“關燈,偏頭疼。”

一名護士走到窗前,放下了遮光簾。法雷爾慢慢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後看見了奈特,然後把目光轉向波特斯菲爾德,困惑不解地問道:“我這是怎麽啦?”

“教授,我們正指望你能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奈特回答說。

“我不知道。”

波特斯菲爾德說:“你能不能解釋一下,你的DNA——準確地說是你的頭發——為什麽會出現在‘克羅諾斯’送給凱倫·波普的一封信裏?”

法雷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她仿佛回想起了什麽,向奈特反問道:“波普嗎?你們說的是那個《太陽報》的記者嗎?我的DNA又是怎麽回事兒?不,我想不起來了。”

“那麽,你還記得哪些事情?”奈特繼續道。

法雷爾眨一眨眼睛、呻吟幾聲,然後回答說:“我只記得一間黑屋子,我躺在屋子裏的一張床上,就我一個人。全身都被綁得死死的,坐不起來。我的頭疼得很厲害,但是她們就是不肯給我止痛藥吃。”

“‘她們’是什麽人?”奈特問。

“女人。不同的女人。”

波特斯菲爾德的臉上開始露出生氣的表情。她問法雷爾:“賽琳娜,在過去的兩個星期裏,你的DNA已經把你同七樁謀殺罪聯系到了一起,你聽明白了嗎?”

這句話讓教授感到了震驚,她變得更加嚴肅了。“你說什麽?七樁謀殺案?我從來沒有謀殺過任何一個人。從來沒有……今天……今天是幾號?”

“今天是2012年8月11號,星期六。”奈特回答說。

教授嘟囔著說:“不對,我感覺只在那兒待了一天。”

“你是說同那些女人在那個黑屋子裏待了一天嗎?”波特斯菲爾德問道。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是的,我不相信。”波特斯菲爾德回答。

奈特接著道:“那天,當波普在你面前播放出那首排笛曲的時候,你為什麽要裝病而且從你的辦公室偷偷地溜走了?”

教授的眼睛大大地睜開了,她說:“那個音樂讓我感到惡心,因為……因為我以前曾經聽到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