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休息

從一月一日的晚上開始,因為那封恐嚇信,幸三郎放棄繼續睡在孤立危險的塔頂,改睡在十二號室,並由阿南和大熊負責保護。雖然關於這個決定也發生過一些爭執,但總是寫這些東西,大概讓讀者覺得無聊,所以就略去不提。

第二天,一月二日,沒有發生任何與犯罪有關的事件。警察先生們花了一天的時間,想要修補昨天因為搜查而破壞的地方,但顯然他們只是白費力氣。

禦手洗和幾位警官完全沒有交流,只有牛越來問過我們的意見。因為禦手洗靠不住,所以我自己思考了一下,整理出了以下四個問題:

第一 上田一哉為何雙手呈V字形向上舉起,腰部扭成奇怪的姿勢?

第二 菊岡背後的刀子插在心臟的右邊,兇手沒有直接刺中心臟所在的位置,這是否有特殊的含義?

第三 上田被殺後幾乎不到一天,菊岡也被殺了,兩起命案連續發生,這點要說奇怪也真奇怪。兇手應該有充足的時間,他沒理由如此匆忙連續犯案。如果在上田被殺後緩一段時間,刑警們應該會比較大意。而通常這個時段才是乘虛而入的最佳時機。而且上田被殺後的夜裏,四個警察就住進了流冰館,如果過個兩三天,阿南應該會離開,兇手為何如此迫不及待呢?按理說上田被殺後的第二天,戒備也最為森嚴,在這樣的高危險期進行第二次行兇,莫非兇手有不得不動手的理由?這理由究竟是什麽?是沒時間了嗎?但在菊岡被殺後,沒有人離開過流冰館呀。

第四 還有一點,就是這座房子把樓梯分為東西兩端的特殊構造。從一號室、二號室到十三號室、十四號室就“必須經過大廳”,但這是真的嗎?因為這點,很多人都被排除了嫌疑,難道就沒有盲點存在嗎?

我將以上四點告訴了牛越,其實我還有幾個荒唐的想法沒說出來。十四號室,特別是十三號室的密室,從常識來判斷,兇手是絕對無法進入殺人還能成功抽身而退的。所以我覺得兇手會不會通過那個通風口,播放了什麽可怕的影像,迫使房間裏的人因為恐懼而往自己身上插刀子?或者是播放了特殊的聲音也有可能。

但仔細一想,這個假設實在太瘋狂了。再說,房間的墻壁和天花板等都被掀開調查過,並沒有發現投影機或者擴音器之類的東西。總之,除了水泥、木板、瓷磚之類的東西,沒有發現任何電器設施。

一月三日,年假似乎結束了,五六個裝修工人在上午來到家中,開始整修被警察們弄得破破爛爛的墻壁和天花板。十號室的房門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修好了,但十三號室和十四號室的房門只有經過專家之手才恢復成了原狀。於是我和禦手洗從這一天開始,總算被允許搬到十三號室。

然後就是三日的中午,穿著制服的警察將分析完畢的格雷姆的腦袋送了回來,禦手洗道謝後接過了腦袋,將它安放回三號室的身體上,並且給格雷姆戴上那頂皮帽。

大熊和牛越熱心地聆聽有關現場遺留物證的調查報告,但沒有得到滿意的內容。登山刀、繩子、細線都是隨便哪個雜貨店可以簡單買到的東西,不過這也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

三日的下午,天氣開始轉壞,窗外刮起了強風。下午兩點,流冰館內昏暗得幾乎讓人錯覺是傍晚。看來今夜一定又是一個暴風雪之夜。發生在這極北之地,以怪異洋館為舞台的殺人劇總算迎來了不可思議的最高潮。

在高潮來臨前,有兩件事必須記錄一下。一件是三日的晚上,相倉久美言之鑿鑿地說自己聽見天花板上有人類微弱的呼吸聲。然後金井初江又聲稱自己看見死人像木頭一樣佇立在漫天風雪中,她幾乎快被嚇瘋了……

這兩件事是由一個共同的理由引起的,也就是那種模糊的恐怖感,它越來越清晰,已經達到了人所能忍受的臨界點。

再來說一件比較具體的事。

一月三日的晚餐像往常一樣很美味,但誰都沒有食欲。坐在餐桌邊的眾人,個個臉色蒼白,美食在他們口中味同嚼蠟。女士們將刀叉放在面前,靜靜傾聽著屋外風雪咆哮的聲音。英子輕輕地握住了身邊戶飼的右手,低聲說好可怕,戶飼則用自己溫暖的手掌輕柔地包裹住英子那只冰冷的左手。

餐桌邊,包括那四個警察,流冰館中還活著的各位算是到齊了。就在此時……

一縷白煙從樓梯上飄向大廳,最先發現的人是禦手洗。

“哦,著火了。”他這口氣就像在警察局裏看到警察一樣顯得理所當然。刑警們則丟下刀叉,一個箭步沖上樓梯。

“要是三號室就慘了……”幸三郎也緊隨其後,憂心忡忡地說。

結果只是一場小火,火苗尚未開始蔓延,就被飛奔而來的巡警們扼殺在繈褓之中。這塊“繈褓”就是二號室英子的床鋪,似乎有人在上面撒了燈油,並且點了火。當然,我們不知道放火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放火的原因。不知道的理由麽……我想用不著我重復了吧?因為剛才在大廳的餐桌上,大家可是“全員”到齊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