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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不夠努力,所以才需要采取這種方法。”站在黑暗中的波地小聲地說,“我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地方,所以文章裏寫的是白兔海岸和鳥取砂丘……”

“你和警方是串通好的嗎?”

“不是,他沒有和警方串通,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方法。”吉敷代替波地回答,“我也是昨天才聽他提起他想跟蹤你的計劃。他沒有事先告訴我的原因是他想獨自處理。”

“怎麽獨自處理?”

“就是獨自跟蹤你。”波地回答。

“我乘飛機的時候你也能跟蹤嗎?”

波地沒有回答。

“就算你能跟蹤我,但是只靠你一個人的力量能把我怎麽樣?靠你自己的力量抓住我把我扭送到警察局嗎?”

“不是。我打算在你找到頭部,確認你就是兇手的時候勸你去自首……”波地說。野村操不再說話,兩個人默默地站著,互相看著。

“是嗎……那個人真的有那麽好嗎?”野村操突然歇斯底裏地叫了起來。她的叫聲打破了黑暗中的沉默。站在遠處的警察們紛紛轉頭看向這邊。

“為了她,你一定要抓到我才心甘情願,是嗎?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她到底哪裏討人喜歡了?她的臉嗎?”

吉敷伸手抓住野村操右手的手臂。他很清楚野村操因為憤怒、悲傷和焦躁而變得情緒失控了。因為想伸手去抓波地,她的肩膀劇烈地扭動著。

波地一直沉默不語。他是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言詞才不出聲吧?這個男人的情緒確實讓人難以捉摸。

“我敗給你了。這一點我無話可說,我承認我輸了。而且我也必須重新認識你。如果你一直要把我抓出來的原因是基於正義感,那麽我以前確實看錯你了。但是如果你是為了替她報仇而非把我抓出來不可,那我還是瞧不起你。你現在好好聽著,並且老實回答我!你是為了她嗎?”

波地低著頭,仍然不說話。

“你不辭辛苦地做這些事情是為了那個女人嗎?”

野村操用盡力氣般地又問了一次。星光之下,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這些吉敷都看在眼裏。

但是波地由起夫沒有看到野村操激動的情形。因為他一直低著頭看著地面。雖然接下來他慢慢擡起了頭,但是視線也只到野村操的胸部,不再往上看。

“我現在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麽。”他小聲地回答。

“呼……”野村操長嘆了一口氣說,“我總是輸,總是輸。”

她在喃喃自語。但是她的語氣裏也有“終於結束了”的暢快感。

“警方早晚會抓到你的,他只是讓我們能夠提早結束這個案子的一個因素。不過,對你這樣也比較好吧?”吉敷說。

“是吧。媒體也對這個案子窮追不舍,我確實遲早會被抓到,躲不了的。”

“是吧!”

在吉敷的催促下,野村操擡起頭。警車不知何時已停在路旁,石田站在打開的車門邊,車頂的紅色警示燈不停轉動著。

“要去哪裏?東京嗎?”野村操不自覺地問。東京是都會區,一到了那裏,她會立即遭受媒體旁若無人的包圍與攻擊。所以現在把她帶回東京,等於是把她推到媒體面前,讓她接受媒體的酷刑。

“不,去你弟弟那裏。”刑警說,“去鳥取署。你也覺得去那裏比較好吧?”

野村操放心了,點了點頭。

在走向警車的途中,野村操好像想到了什麽,問了一個和此時此景完全無關的問題。

“刑警先生。”

“嗯?”

“你一定結婚有太太了吧?”

在紅色的警示燈光下,吉敷露出苦笑。他說:“刑警的薪水太少了。”

野村操好像很意外似的停下腳步,一臉訝異地看著吉敷說:“你沒有太太嗎?”

“沒有。怎麽了嗎?”刑警反問。

“沒什麽,只是想問一下。”野村操說完這句話,再度邁出步伐。

吉敷回頭看,波地也謹慎地走在他們的後面。野村操快步向前走,沒有回頭看,好像根本忘了波地的存在。

吉敷走在他們兩個人中間。他有些在意波地的感覺,好像波地是他柔弱的弟弟似的。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呢?吉敷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仔細想想,他下了一個結論:這或許是基於同情心吧!

吉敷覺得:野村操其實是個大意的女人。她曾經批評波地由起夫根本不配做學者,說他只是一個凡夫俗子,所寫的文章都是些人雲亦雲的東西。一輩子大概都只能生活在學界裏陰暗的那一面。

可是,野村操的父親不也是如此嗎?為什麽她沒有發現這一點呢?

吉敷突然又想到野村操說過的一段話:我認為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他寫的文章都不會左右任何人的人生。

雖然當時她是針對波地的論文而下的批評。但是吉敷現在回想那段話,卻覺得那些話真是天大的諷刺,因為野村操正好敗在波地所寫的一篇文章上。野村操因為波地的文章而做出飛蛾撲火的行為,終於露出馬腳。這篇文章完完全全地左右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