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筒帽的伊卡洛斯 9

事畢他們用淺草警署的車子把我們送回了橫濱,當晚我們兩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好覺。臨別時後龜山曾向禦手洗表示,要是能送些禮物表示謝意就好了。但禦手洗卻回答說,只要以後能把更難的案件拿來讓他試手就是最好的禮物。

次日上午,我趁著和禦手洗一起喝茶的工夫問他:“看來這樁案件中其實並沒有人能飛上天啊!”

“那當然了,怎麽可能有會飛的人呢?要真能發現有人背後長著翅膀,那才是怪事,我也想見識一下。”

“你敢肯定絕對沒人能飛?”

“那還用說?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

“因為連我都飛不起來,誰還有那個本事?”

這種話也只有禦手洗這種狂人能說出來。

“其實,這些都是癮君子們恍惚之間產生的幻覺啊。”

“那些話又怎麽解釋?我是說,赤松稻平先生不是曾經親眼見過他的夫人冰室志乃打開八層樓上的那扇門,朝天上飛走的嗎?難道也是毒品產生的幻覺?”

“當時他喝得爛醉,哪能看得清楚?實際上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樣,他的夫人不可能打開空中的那扇門走出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那你來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事情很簡單,她打開的只是試衣間的那扇門。奧妙就在這裏。那扇門後面是整塊大鏡子,而且正對著走廊中間丁字形的拐彎口。如果在那扇門開到一百三十五度角的位置上,那麽在面朝著它,被人拖著往電梯方向去的人看來,鏡子裏能見到的恰好就是廁所那道門。赤松先生錯把這扇門當做走廊盡頭通往空中的那扇了。”

“咦?這麽說,他把廁所的門誤當成朝空中開出的那扇門了嗎?”

“正是那樣。冰室志乃根本就不是開了門朝有樂町的上空走去,只是進了廁所而已。”

“竟有這種事!”

“其實,這中間的道理我在那天闖進她公司的時候就明白了。那家公司房屋結構上的設計產生了這種偶然,只不過是一種錯覺而已。”禦手洗滿臉自信地回答道。

我不禁嘆了口氣問:“這麽說來,那扇門不就什麽用處都沒有了嗎?”

“是為了緊急情況下逃生而準備的。高層樓房為防止萬一發生火災,必須留有緊急逃難時的特別出口。我想那扇門就是為了這種作用而設計的特殊滑行道。”

“噢,原來如此。”

他的一番解釋把我的一切幻想打了個粉碎,讓我徹底明白了事實的真相。我不由得雙臂交叉,默默地想了許久。雖然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這樁看似稀奇古怪的案件,如果探明了背後的原因,其實道理也十分平常,只不過是許多很容易解釋的表象偶然匯集在一起,才變得復雜。我心裏雖然有了得知真相後的釋然,但同時也為長久以來縈繞在心頭的人類可以飛天的夢想被他徹底擊得粉碎而感慨萬端。可是,這就是現實。

禦手洗對我說:“其實我這回所起的作用,只不過是電視裏那種影片介紹節目中的解說者。雖然解說者顯得無所不知,但那只是出於節目的需要,他根本不可能影響劇情的發展。因為在他開始解說之前影片就已經拍攝好了,一切結果也早已安排妥當。在我們遇見的這樁案件中,雖然兇手們絞盡腦汁殺害了那位無辜的人,但他們已經受到了上天最嚴厲的懲罰,我這位名偵探完全沒派上任何用場。”

想想也確實如禦手洗所說的那樣。

“湯淺君沉溺於毒品的事你看該怎麽辦?”

“別管他,隨他去好了。既然赤松和古川兩位都已經死了,他的毒品供應渠道自然就斷了。我想他也不可能再犯更嚴重的罪行了吧。”

“看來你倒不反對有人偷偷吸毒啊!”我毫不客氣地對他說。

禦手洗回答道:“那你就太客氣了。我只不過比警察略微多掌握了一些關於毒品本質的知識而已。其實我也贊成嚴格禁止吸大麻,那會讓人做事喪失理智。對創造性的思維所造成的損害,再沒有比它更嚴重的了。”

過了幾天,我們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信,是淺草警署的後龜山警官寄來的,信中向我們詳細地報告了這樁案件的後續處理結果。其實給我們看這些報告完全沒什麽必要,因為結果全都在禦手洗的預料中。報告中提到冰室和古川二人長期保持著情人關系,這一點光憑想象也能知道個大概。

不少周刊小報以這樁案件的偵破過程為內容,出版過幾期專輯。各種文章鋪天蓋地地占據著報紙的版面,但無一例外地均未提及禦手洗在偵破過程中的貢獻。因此,我必須原原本本地把案件偵破過程的真相呈現給讀者們。

一星期以後,湯淺又給我打來了電話。他也許突然記起了什麽事,說是想問問我是否應該給禦手洗送上些禮物以表謝意。我把話筒遞給了禦手洗,讓他們倆直接通話。禦手洗是這樣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