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有人在盯著我(第3/4頁)

可無論我想出多少平庸的好借口來解釋那輛本田車的行為,另一個陰暗而篤定的想法都會不斷予以反駁,冷靜堅決地告訴我,不管開車的人是誰,都曾心懷不軌盯著我看了半天,而當我轉頭看過去時,他們則像被鬼追一樣,火速逃走了。我們十分清楚那意味著什麽。

早餐開始在我胃裏攪動,手心沁滿了汗水。可能嗎?可能是那晚看見我的人找到我了嗎?在我找到他們之前對方已經用某種方法找到我,獲得我的車牌號——剛才是在跟蹤我?這是瘋狂的、愚蠢的和不可能的——這件事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是荒謬的、不可思議的和超乎常理的——但是可能嗎?

我心下想到:我和瓦倫丁被人看見的那棟棄屋,與法醫奇才德克斯特·摩根沒有任何聯系。不管是去還是離開那棟房子時,我坐的都是瓦倫丁的車,逃走時沒人跟蹤我。所以跟蹤我是不可能的——根本沒這麽回事兒。

這只能是魔法或者巧合。雖然我對哈利·波特完全沒意見,但我投巧合一票。棄屋離帕爾梅托高速公路與1號國道交叉口也就1公裏多點兒,這似乎讓巧合變得更加可能。我已假定對方生活在棄屋同一區域——那麽假如他確實如此,便幾乎不可避免地要沿1號國道上下班,而且相當有可能開上帕爾梅托高速公路。大多數人每天差不多都會在同一時間上班,住在這片地區的人都會沿同一條路開車出門。事情明顯得令人心煩,要知道正因如此每天早上這個時間才會無限期地塞車。因此事情並不像最初看上去那樣充滿巧合。事實上,如果我們倆反復在同一時間走同一條路,只要時間夠長,他遲早會看見我的車,甚至我,這種情況可以說極有可能。

他也確實看見我了。再一次,看見我,而且這一次,他還有機會好好打量我一番。我試圖計算他大約看了多久,然而根本沒法兒算;車流一直走走停停,每停一次差不多都要兩分鐘。至於他多久才認出我則純粹靠猜。可能就幾秒,我只能相信我的報警系統。

但這點兒時間也足以讓他記住我這輛車的構造、顏色與車牌號了。天曉得他還記下了別的什麽。我很清楚僅憑這一半兒的信息我能做出什麽——僅憑車牌號他便完全有可能找到我——可他會嗎?目前為止除了驚慌逃竄對方什麽都沒做。他真的會來拜訪我,拿著一把切肉刀杵在我家門口嗎?如果是我,我會——但他不是我。我異常擅用電腦,還擁有對大多數人而言不可用的資源,我能用它們來做別人做不了的事兒。世上只有一個德克斯特,而他不是。不管他是誰,他都不可能是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我不了解他的為人,不知道他會做什麽,無論我用多少種方式告訴自己並不存在真正的危險,都無法把“他準備做點兒什麽”這種不合邏輯的恐懼拋開。純粹的恐慌尖叫著占領我的大腦,將冷靜的理性打至沉默。他又看見我了,這次看見的是我日常的秘密人格。我進一步暴露在他面前,自從記事兒以來,我從未覺得如此無助。

我不記得自己怎麽開車駛上帕爾梅托高速公路,繼續早上的通勤,沒像只遊蕩的負鼠一樣被狂怒的交通軋成扁平純屬走運。到單位後,我才冷靜了些,總算可以掛上一張令人信服的合理表情,可一度在我腦海中澎湃的焦慮依然像凝固的死水一般一動不動,徒留我一個人處在心驚膽戰的邊緣。

好在理智破爛不堪的碎片依然健在,我才沒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瑣碎心事中。不過德博拉與沒精打采跟在她身後的新搭档杜瓦蒂進屋時,我雖然得以分心,狀態卻依然沒回到早上的例行工作中來。

“好吧,”她說得好像剛才跟我們講了什麽似的,“這麽說那家夥肯定有案底,對吧?不可能一點兒前科都沒有,忽然就幹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兒。”

我打個噴嚏,眨眼看看她。打噴嚏可算不上什麽令人稱贊的回答。由於我一直沉浸在自身的憂慮中,費了點兒工夫才跟上她的話。“我們是在討論殺害克萊因警探的兇手嗎?”我問。

黛比不耐煩地嘆口氣。“真要命,德克斯特,你以為我在說什麽?”

“全美運動汽車競賽?”我說,“我記得這周末有場大賽。”

“別犯渾了,”她說,“我想知道是不是。”

我本可以說“犯渾”更適合形容某個周一早上第一件事兒就是闖進她哥辦公室,連“祝你健康”或者“你周末過得怎麽樣”都懶得說的人——但我很清楚我妹妹無法容忍任何職場禮儀方面的建議,所以我就隨她去了。“我猜是吧,”我說,“我的意思是,他做的這些事兒通常會經過一個漫長的演變過程,最初往往是別的事情……你懂的。就是會引起你注意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