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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給愛瑪這種面包了嗎?”

“我不知道。”薩姆知道的只有這些了。

薩姆說,他一直哭,結果其中一個毛毛臉的壞蛋沖他大吼大叫,讓他趕緊睡覺。我們用各種不同的方式詢問他,那兩個毛毛臉的壞蛋有沒有傷害他,或者以不正常的方式觸碰他等。但他的回答一直是否定的。他告訴我們,第二天早上,他跟愛瑪被帶出房間,塞上了貨車。在開了“一會兒”之後,車停了。車門打開時,那兩個人叫他跑到法院來說要見我。於是,他就照做了。

我們努力想從他的記憶中多挖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他的小腦袋瓜裏已經想不到別的了。最後,艾莉森問薩姆是否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們。

“有,”他說,“愛瑪什麽時候回家?”

我和艾莉森茫然而絕望地對視了一眼。

“我們不知道,兒子,”我說,“我們也不知道。”

薩姆的額頭有著生動的情感表現力。只要有什麽事情讓他不安,整個額頭就會下沉一英寸。他尚在繈褓中時,我管這叫“煩惱臉”。那時候,不管是腹脹還是肚子痛、不開心還是要發火,他都會露出這個表情。

現在,他臉上就是這個表情。

“可是,”他說,“可是……”

艾莉森轉變了話題:“薩米,寶貝,你去網飛[5]上挑個節目看吧。爸爸媽媽要談一些大人的事情。之後,咱們三個可以一起玩遊戲。”

“好,等一下。”薩姆說完便匆匆地跑上樓。

過了一會兒,他下來了,手裏抱著他最心愛的毛絨玩具。孩子們在小時候總是能收到各種各樣的毛絨玩具,你根本猜不到究竟哪一個能榮升為他們的摯愛。對於我的孩子們來說,這份榮譽屬於一對泰迪熊,那是我姑姑送的,她住在科羅拉多州,是一個當代嬉皮士。

薩姆和愛瑪收到這份禮物時才六個月大。這對泰迪熊的大小、模樣和手感深深地吸引了他們。漸漸地,他們越來越喜愛這對泰迪熊,就連長途旅行時也一定要帶上它們,晚上睡覺時更是把泰迪熊抱在懷裏不撒手。多年來,這對玩具熊經歷了各種縫縫補補,也承受了孩子們的鼻涕和口水。如今,它們已經變得破破爛爛、陳舊不堪了。愛瑪給自己的那只玩具熊起名叫“薩姆熊”,而薩姆則給自己的那只起名叫“愛瑪熊”。

此刻,薩姆的手裏正緊緊地抱著愛瑪熊。

“好啦,我準備好啦!”他說。

艾莉森奪門而出,不想讓薩姆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

我把薩姆和愛瑪熊在電視機前安頓好,然後就來到客廳[6]。艾莉森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等我。在這裏,我們能一邊看著薩姆一邊談話,此時我們都不想讓他離開我們的視線,好在薩姆聽不見我們說話。

“你還好嗎?”我一邊問,一邊在她身邊坐下。

“嗯。我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愛瑪熊,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我沒事的。”

“真的嗎?”

“嗯。”

“好吧,”我溫柔地說,“你想談什麽?”

她抓住我的雙手,說:“我想把已經發生的事情告訴娘家人。”

艾莉森有兩個姐姐,她們三個的童年時光就是跟隨父親不停地輾轉於各種軍事基地,從韓國到德國,還包括美國國內的一些基地,最後來到了紐波特紐斯[7]附近的尤斯蒂斯基地[8]。艾莉森的爸爸韋德·鮑威爾以上校軍銜退役,六個月後死於癌症。當時,他跟艾莉森的媽媽吉娜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去哪兒。丈夫突然離世,吉娜最終決定哪兒都不去了,就在這裏安頓下來。後來,家族中的其他成員也陸續在此安家落戶。二姐珍妮和二姐夫傑森是最早搬到這兒來的。接著是大姐凱倫和大姐夫馬克,還有他們的四個孩子。我們家是最晚搬來的。

我非常喜歡艾莉森的家人,尤其是我自己已經沒什麽親人在世了。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也沒有兄弟姐妹。我倒是有一些叔叔嬸嬸、姑姑姑父和表親,但他們都住在全國各地,我跟他們每年也就聯系一兩次,僅此而已。我已經把鮑威爾一家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了。

“你想告訴你們家的人。”我重復道,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直接說“絕對不行”。

“我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要持續多久,”她說,“你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哪個案子。我們要打算得長遠一些,萬一是那種會持續好多年的訴訟案,那該怎麽辦?”

“我們這兒沒有那種案子。”我說。事實如此:在司法界,弗吉尼亞州東部地區法院素來有“辦案神速”之稱。本地法院向來以工作高效而自豪。

“好吧,好吧,就算不是好多年,那也有可能是好幾個月。出了這種事,根本就瞞不過我們家的人,最多能瞞多久?一周?我們本來還答應這周日去參加蒂米的生日派對呢!還有下周,我媽說,要我們三姐妹都帶著孩子去聚一聚。以後還會有好多好多事兒。我們該怎麽辦?難道一直跟他們說愛瑪發燒了嗎?還是幹脆不接電話,不開門了?你也知道,他們有時候會順路來串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