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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這……”崔鐵軍的火也騰地一下起來了,他剛要發作,身後的徐國柱已經炸了。他哪兒受過這個氣啊。徐國柱曾經是管“點子”的刑警,從年輕開始,就一直幹著整治流氓的活兒,就算許多成了名的“老炮兒”,見到他也得畢恭畢敬地叫聲棍兒哥。徐國柱一把扒拉開崔鐵軍,沖著那個黃毛就是一腳。這一腳夠狠的,一下就把他踹倒在地。

“我操你祖宗的,小王八蛋,給臉不要臉啊!”徐國柱大喊。

一動起手來就亂了。徐國柱把手串放進兜兒裏,拿著一塊板磚就往前沖,崔鐵軍怕他吃虧,也赤手空拳地沖到陣中。寂靜的胡同頓時熱鬧起來。但兩個人畢竟歲數大了,雖然憑著年輕時的底子能應付一陣,但沒打幾下就氣喘籲籲,小夥子們體力足、拳頭硬,沒幾下就把崔鐵軍放倒了,黃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拿起那個碎酒瓶,沖著徐國柱就沖了過去。

崔鐵軍眼看著要出事兒,急中生智地大喊:“大棍子,你丫小心!”此言一出,幾個年輕人都愣住了。

“大棍子……”一個年輕人攔住了黃毛,“彪子,這倆老家夥是‘雷子(警察的別稱)’。”

“‘雷子’?操!”黃毛嘴上不服,卻也停住了動作。

崔鐵軍吃力地站起身來,無言地看著對方。他覺得沒臉,警察讓流氓給打了,這事傳出去可成了笑話。

“你說他是大棍子?”黃毛蔑視地問。

“是啊,怎麽了?”崔鐵軍盯著他的眼睛說。

“操,要不老話兒說呢,原來的土匪在深山,如今的土匪在公安。瞧你們丫那揍性。”黃毛沖崔鐵軍吐了口吐沫。

“孫子,你再噴糞我弄死你!”徐國柱說著還要往前沖。崔鐵軍一把攔住他。

“行,我知道,你丫是跟著鬼哥混的……那行,我今天就先不廢了你。但我告訴你啊,老廢物,我們不動你,不是怕你是什麽警察,而是給鬼哥面子。”黃毛擡著下巴說。

“我去你大爺的,老鬼是個什麽東西,我用不著他的什麽狗屁面子,要是帶把兒的你就過來跟爺練練,要是認,你就不是爹媽養的!”徐國柱感到莫大的屈辱。

“嘿,你個老丫挺的!”黃毛說著又往前沖,被後面的人一把抱住,“彪子,行了,走吧,鬼哥咱們得罪不起!”

黃毛咬牙切齒,氣得渾身直抖。他用手指著徐國柱,一字一句地說:“你給我記住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像弄你一樣把老鬼也給滅了!”

徐國柱與他對峙著,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胡同口兒有人大喊:“哥兒幾個!拿家夥,拍死裏面那幫小兔崽子!”黃毛一驚,知道對方救兵已到,他抹頭就跑,帶著幾個年輕人翻過胡同裏的矮墻,消失在夜色中。

這時,潘江海雙手攥著一根暖氣管,一邊大喊一邊沖了過來,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走……走了?”他氣喘籲籲地問。

“走了。”崔鐵軍臊眉耷眼地說。

“什麽人?”潘江海問。

“嗨,一幫生瓜蛋子。”崔鐵軍搖頭。

“媽的,要是在二十年前,我都給他們丫貼墻上。”徐國柱氣得發抖。

“行了啊,棍子,你是個警察,不是流氓!”崔鐵軍正色道,“走吧,時間也不早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他說著攏了攏徐國柱的胳膊,徐國柱卻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我還告訴你啊,大背頭,別動不動再提什麽大棍子,幹嗎啊?我用得著拿以前的事兒嚇唬這幫孫子嗎?白天你拿我忽悠傻子也就罷了,到晚上還他媽提這事。我這最後說一次啊,以後你再這麽幹,咱倆就徹底掰了!”看得出來,徐國柱是真生氣了。

“哎,行行行,以後不說了,就咱私底下叫。”崔鐵軍打馬虎眼。

“行了,二位爺。”潘江海說著走到中間,摟住兩個人的脖子,“你們呀,都是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人,我這仰慕已久了,挺不容易蹭頓飯吧,還落個沒人結賬。走走走,還有幾瓶啤酒呢,喝完了再撤。”

經他這麽一說,徐國柱的情緒也緩了下來,他甩開潘江海的胳膊,沒頭沒尾地嘆了口氣:“哎,這世道啊,養小不養老,老了就沒人搭理了。”

崔鐵軍默默看著他,也心生悲涼。回想轟轟烈烈的從警生涯,他怎會將那幾個毛賊放在眼裏。但畢竟是歲數不饒人啊,要真是為了這個破事動起手來,沒準還真讓人家放趴下。他沒再說話,一個人往胡同口兒走去。徐國柱又愣了一會兒,在潘江海的勸慰下,也走了過去。臨了還放下一句:“老鬼?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