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致命後果 第三章(第2/3頁)

晚禱時間很短,沒有主旨演講,也沒有吟唱,沒過幾分鐘,巴恩斯神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雖然是從遠處傳來,卻也十分清晰,也許是因為達格利什對這些字句十分熟悉。他正念著第三組特用禱告文,即對所有危難施以援手:“我們懇求您,哦主啊,照亮這片黑暗吧。用您至上的仁慈,保護我們不受這黑夜裏所有危險的傷害,看在對您的獨子、我們的拯救者耶穌基督的愛的分兒上。”

集聚在一起的教友們默念“阿門”,然後站起來準備解散。達格利什站起身來,向前移動。巴恩斯神父快步走到他面前,白色的法衣都飄了起來。他的自信心肯定是大幅增長,達格利什覺得就連他的體態與第一次見面時相比也變得更挺拔了。現在他看起來更為潔凈,穿得也更為整潔,整個人甚至還豐滿了些,就像是一點點並不算令人討厭的壞名聲為他的骨架上增添了血肉。

他說:“您能來真是太好了,總警司。我馬上就過來找您。我還需要清點一下捐贈箱。我的教會委員們希望我能夠按時完成任務。當然了,我們也沒指望能收到多少。”

他從褲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聖母像前用於捐贈的燭台架,然後邊數邊把硬幣扔進一個小小的系繩皮口袋裏。他說:“有超過三鎊的零錢,還有六枚一鎊的硬幣。我們之前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多捐贈。自從謀殺案發生之後,日常的捐贈也變得多了起來。”他的臉上也許是在努力維持一種嚴肅的表情,但是聲音卻快樂得像個孩子。

達格利什和他一起走過中殿,來到第二座格柵門前的燭台架邊。沃頓小姐剛剛把跪墊都掛起來,又把聖母堂的椅子歸回原位,她趕忙跑到他身邊。巴恩斯神父打開箱子時,她說:“我覺得裏面不會超過80便士的。我過去每次都給達倫一枚10便士,好點亮一根蠟燭,但說實在的,並沒有別人用這個箱子。他喜歡把手伸到格柵門裏面,劃亮火柴,他恰好能夠著。真有意思,我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我想也許是因為那個可怕的早晨他並沒有時間來得及點亮蠟燭吧。就是這麽回事,您看,蠟燭還沒有被點燃呢。”

巴恩斯神父的雙手忙著在箱子裏探索著,“這次只有7枚硬幣,還有一顆紐扣——並且還是挺特別的一顆。看起來像是銀制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外國硬幣呢。”

沃頓小姐又湊近看了看,她說:“這一定是達倫幹的。他可真淘氣。我現在想起來了,他當時在走廊上彎下腰,我還以為他是要撿起一朵花。他實在不該從教堂裏偷東西。可憐的孩子,這件事一定一直在折磨他的良心。難怪我當時覺得他因為什麽事情而感到愧疚。我正準備明天去見他,我會提起這件事的。但總警司,也許我們現在應該點亮蠟燭,並為您這次調查的成功完成進行祈禱了。我想我兜裏有10便士。”她開始在自己的包裏翻找。

達格利什平靜地對巴恩斯神父說:“我能看看那枚紐扣嗎,神父?”

終於,他們一直苦苦追尋的那件物證就這樣躺在了他的手心裏。他之前見過同樣的紐扣,就掛在多米尼克·斯維恩的意大利夾克上。和這枚紐扣如出一轍。這麽小的一個物件,這麽尋常的物品,卻又如此至關重要。而且他還有兩個人證能夠證明是從哪裏找到這顆紐扣的。他站在那裏看著紐扣,心底裏湧上一種感覺,並非是激動或者獲勝的喜悅感,而是一種巨大的疲憊感和完成感。

他說:“上次打開這個箱子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神父?”

“是上個禮拜二,應該是17日,晨禱結束之後。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本來這周二我就應該查看箱子裏的捐贈,但是因為這一系列令人備受刺激的事件發生,恐怕我就忘記了。”

那也就是說,博洛尼被謀殺的當天早上,箱子被清空過一次。達格利什說:“當時這枚扣子並不在箱子裏?有沒有可能是您當時不小心漏下了?”

“哦,不會的,那是不可能的。當時肯定不在裏面。”

在那之後,自發現屍體一直到今天,教堂的整個西翼都被封閉起來。當然,從理論上講,來自教堂內部的人——比如一名教友或者是一名訪客——可能會把那枚紐扣放進箱子裏。但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即便是想搞惡作劇,最適合的也應該是聖母像面前的那個捐贈箱。為什麽要走過長長的中殿,一直來到教堂後方呢?而且也不可能是錯把紐扣當作硬幣投進了箱子裏。這個燭台上面沒有蠟燭被點燃過。但這一切都純屬學術討論,他正在模仿被告的辯護律師進行辯護。這枚紐扣只可能來自那唯一的一件夾克衫:除了斯維恩之外還有另外一位與聖馬修教堂有關聯的人會把它掉落在南門外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