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道聽途說(第4/18頁)

“八點半吧。”梅琳不怎麽情願地說,“我拿好信就回房間了。”

“你回到房間是幾點?”

“我沒看。”她現在看起來更像個說謊者了,緊張、驚慌、強作鎮定。她到底幹了什麽?“你為什麽老問我?”她生氣地問那個警察。

“好吧。我們稍後再聊。我還是要看那封信。”那個警察說著,整個身子轉過來,面對竺芳,“昨晚九點一刻到十一點之間,你在哪裏?”

“我?”她一愣,這時她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晚餐後,我在廚房忙了一會兒,忙完後,我就回自己房間了。我的房間你也看過了。我不會幹那種事!我不會偷拿老爺的任何東西!我已經在這裏幹了二十多年了。”

“沒人懷疑你,阿芳。”太太安慰她。“你回到房間時是幾點?”

“大概九點半左右。我小睡了一會兒,然後秀梅來敲門說出事了。”

她的手緊張地絞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到警察看她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樣。

她知道,他們在午餐前曾經去過夏春榮的房間。會不會是那個女人說了什麽?

“你別緊張,我只是先了解一下情況。午餐後,你能不能陪我去周子安的公司?你們不是也要出去買些東西嗎?”

警察還有話要問她?肯定是那個女人說了什麽!她的心揪在了一起。

夏英奇覺得過去幾年的慘痛經歷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她沒那麽容易生氣。

現在,無論她遭遇什麽,只要想到弟弟的死,哥哥的遭遇,母親的背叛,只要想到這些年她的處境,她就覺得所有這些都根本算不上什麽。

她設身處地想了想夏秋宜的立場,也就理解了他的做法。如果她是他,恐怕也會這麽做。過去他父親也很相信風水,當鋪要招新人的時候,他總要去問問他認識的算命先生,這個人的八字會不會跟他相克。

現在她最操心的倒不是出外租房子的事,而是哥哥的傷。如果離開夏宅,哥哥的傷仍然沒好,這意味著又要多一筆醫藥費。可是他們哪來的余錢啊。所以,她已經想好了,如果真的要走,她就去求夏秋宜借她一筆錢給哥哥看病。哥哥畢竟是在這裏被人打傷的,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她也想過提起行李就走,可是人窮志短,在現實面前,她只能低頭。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低一下頭,能解決問題,又有什麽大不了?為了辦成一件事,真的下跪又如何?父親也跟她說過,適時懂得低頭的人,才是人才。她過去對此不理解,父親去世後,她才真正體會到父親說的話句句都在理。

篤篤篤,有人敲門。

可能是有人送吃的來了。哥哥還沒吃過午飯。

她打開門。一個年輕的小女傭站在門口。

“姑小姐,我給叔少爺送午餐來了。”小女仆說話挺緊張,身上則還系著條臟兮兮的圍裙,按理說,是不該穿這種圍裙到主人的房間裏來的,她估計這小女仆一定才來不久,並且很可能在廚房打雜。這個家的其他女傭大概是不想伺候她這個即將滾蛋的窮親戚吧。

“你放下吧。”她指指桌上。

小女仆將餐盤放下,正要走,被她叫住了。

“這裏都有什麽?”她掃了一眼餐盤,故意問道。

“有菜粥、無錫白米蝦幹,還有拌海蜇,劉媽說生病應該吃得清淡些,可惜醬瓜吃完了。”小女仆站在門口,手抓著門把手,好像隨時準備逃出去,“吃完了把餐盤放在門口,我過會兒上來收。”

“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你叫什麽?”她決定跟小女仆攀談一會兒,她很清楚,在富人之家,那些老鼠一般存在的底層下人,那些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略的人,往往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事。

小女仆沒想到她會問這些。

“我叫喜燕,姑小姐。”

“你先把門關上,我怕風。”她道。

小女仆關上了門。

她把餐盤端到哥哥床前,“哥,起來吃東西。”

哥哥睜開了眼睛,“幾點了?”

“一點半。你能起來嗎?”

哥哥在她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

“你能自己吃嗎。”

“沒問題。”

她在旁邊的沙發椅上又坐了下來,喜燕心神不寧地站在那裏看著她。

“還有什麽吩咐?姑小姐?”

“你平時在哪兒幹活?”她和氣地問道。

“在廚房。”

“你來多久了?”

“三個多月了。”

她見喜燕又去拉門把手,便道:“你先別忙,讓我哥先嘗嘗鹹淡是不是合口味,如果太淡,我得讓你再去拿點鹽。”

哥哥嘗了一口菜粥。

“怎麽樣?”

“淡是不淡,但我想要一碟醋。”他道。

“我去拿。”喜燕說話,急急地開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