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現了更多的帽子

“請坐,蒂姆——喝杯咖啡嗎?”

蒂莫西·克羅寧[1]目光銳利,中等身材,留著一頭亂蓬蓬的濃密火紅色頭發。他坐在奎因家一張舒適的椅子上,略微尷尬地接受了警官的邀請。

這是周五的早上,警官和埃勒裏精神抖擻地穿著頗有浪漫氣息的彩色睡衣;他們昨晚早早便就寢了——對於他們而言算是早了——並且睡了個安穩覺;現在朱納端上一壺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在桌子上,這是他自己調配的;看起來一切都這麽美好。此時克羅寧不合時宜地踏步走進奎因令人愉悅的寓所——他衣冠不整,郁郁寡歡,公然罵罵咧咧。警官委婉的抗議也無法阻止他嘴裏冒出的謾罵;至於埃勒裏,他一本正經、饒有興致地聽著這位法律專家的話,仿佛業余愛好者側耳聆聽專業人士的教誨。

接著克羅寧意識到了他所處的環境,不禁面紅耳赤。他受到邀請後坐下,凝視朱納挺直的後背,看著這位見過大場面的人機智靈敏地為早餐擺放輕便的餐具。

“你所說的話令人震驚,但我想你沒心情為此道歉了,蒂姆·克羅寧。”警官責怪道,他像佛陀似的把雙手交叉放在脖子後面,“小夥子,我是不是該問問你生氣的原因呢?”

“不用了,不必問了,”克羅寧粗聲粗氣地說,雙腳在地毯上煩躁不安地動來動去,“你應該也猜到了。我在找菲爾德的文件時碰壁了,可惡的家夥!”

“該死,蒂姆——該死,別怕,”奎因傷感地說,“可憐的菲爾德現在或許正在地獄裏噝噝響的煤火上烤著他的腳趾——還笑你褻瀆神明呢。到底怎樣了——處於什麽情況?”

克羅寧抓起朱納放在他面前的杯子,把滾燙的咖啡一飲而盡。“怎樣了?”他叫嚷道,砰地放下杯子,“不怎麽樣——一無所獲!我發誓,如果不能很快弄到文件資料,我會發瘋的!呃,警官——斯托茨和我搜遍了菲爾德的豪華辦公室,把它翻了個底朝天——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有!嘿——難以置信。我敢以我的名譽打賭,只有上帝才知道菲爾德把文件藏在哪裏,等著某個人去把它拿走。”

“你好像對隱藏的文件有恐懼症,克羅寧,”埃勒裏溫和地說,“別人還以為我們仍生活在查理一世[2]的年代呢。沒有隱藏文件這類事。你只需要知道去哪兒找就行。”

克羅寧無禮地咧嘴笑笑。“真是太感謝你了,奎因先生。似乎你在暗示蒙特·菲爾德先生隱藏他文件的地方吧。”

埃勒裏點燃一支煙。“好吧。我接受這個挑戰……你說——我一點也不懷疑你所說的話——你認為文件是存在的,但不在菲爾德的辦公室……你為什麽這麽確信菲爾德會保留這些涉及巨大匪幫的文件呢?”

“他肯定保留了,”克羅寧反駁說,“離奇的邏輯,但它有效……我的信息證實:菲爾德跟黑社會的高層人物有聯系,並寫了與之有關的計劃,我們一直想抓住那些人,但至今沒能碰上。你要相信我;此案過於復雜,難以調查清楚。但記住我的話,奎因先生——菲爾德藏有他不敢銷毀的文件。那些就是我正在尋找的文件。”

“不錯,”埃勒裏反詰道,“我只不過希望確定一些事實。那麽,讓我重復一下:這些文件不在他的辦公室。因此我們必須擴大搜查的範圍。比如說,它們可能藏在保險庫。”

“但是,埃爾[3],”警官表示反對,他方才一直饒有興趣地傾聽克羅寧和埃勒裏之間的交鋒,“我今早不是告訴過你們,托馬斯已經查清楚了嗎?菲爾德的保險庫裏沒有匣子。這已被證實了。他既沒有留局候領的信箱,也沒有私人信箱——不論是用真名或化名。

“托馬斯也調查了與菲爾德密切相關的俱樂部,發現這名律師除了七十五街的公寓外,沒有其他住處,無論是固定的還是臨時的。而且,在托馬斯整個搜索過程中,沒發現任何一處可能存在的藏身之所。他認為菲爾德也許把文件放進了一個包裹或袋子,交給某個店主保管之類的。但毫無線索……韋利在這方面是個行家,埃勒裏。我可以打包票,你的假設是錯誤的。”

“我這是為了克羅寧好。”埃勒裏反駁說。他故意把手指攤開在桌面上,眨了眨眼。“你們看,我們必須縮小搜索範圍,直到可以斬釘截鐵地說:‘它肯定在這裏。’辦公室、保險庫和郵局已被排除了。然而我們知道,菲爾德不會把這些文件保管在難以接近的地方。我不能為你在尋找的文件打包票,克羅寧;它跟我們在尋找的文件不是同一份。我們已知菲爾德把它們放在觸手可及之處……再進一步,我們可以合理地推測:他會把所有重要的秘密文件都保管在同一個隱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