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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行葬禮的地方在一條衰敗的商店街後面的小巷。這是一棟灰色的建築物,走進去便能聞到一股發了黴似的異味。墻上掛著的告示板顯示長岡的守靈會場在二樓。身穿喪服的內海薰走上了樓梯。在樓梯上便能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

在長岡修的故鄉光原町為其守靈,也是長岡修的父母所希望的。薰還是第一次來到光原町。這裏以前是個有著恬靜田園風光的城鎮,眺望遠山時,滿目蒼翠。

但現在,和這樣的背景很不相稱的卡車和起重機正頻繁地來來回回,這當然都是因為超級科技新城計劃的影響。有幾處設施看起來已經開始施工了,在車站可以看到一塊寫著“歡迎來到科學之城”的廣告牌。目睹這個自然資源豐富的地方被現代文明侵蝕,不禁令人感到痛心,就像給人穿上了不合乎身份的裝束,但外地人也沒有資格說三道四。如今很多城鎮也都是這樣的光景。

守靈會場裏人數眾多,顯得很擁擠,多是看起來和長岡修年紀相當的男女,可能都是長岡在老家的同學吧。

還有一些人看起來像是警視廳的刑警,他們也都穿著喪服。考慮到兇手可能就混在吊唁者之中,他們便在守靈會場埋伏。站在接待處附近的刑警,身上帶著隱形攝像機,可以拍下所有吊唁者的情況。

薰混在吊唁者之中,走近了上香的隊列。她一邊慢慢地向前走,一邊豎起耳朵聽周圍人的談話。這些對話中極有可能潛藏著與案件有關的重要提示。

走到上香隊列的末尾時,薰聽到身旁的女子“啊”了一聲,她看向對方,吃了一驚。只見渡邊清美與她並排而立。

“上次的事多謝您了。”薰輕聲打著招呼。

“您怎麽會來這兒呢?”

薰貼近滿臉驚訝的渡邊清美耳語道:“我們在進行調查。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能不能請您不要對別人透露我的職業?”

“啊,好的。”渡邊清美緊張地點了點頭。

環視渡邊清美四周後,薰問道:“您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肯陪我來的人已經不在了……”

“今天的事是誰通知您的?”

“是他父母,他們給我打了電話,因為我曾去過一次他們家。”

長岡修可能是將她作為交往對象介紹給父母的,說不定都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對美好未來的憧憬突然破滅,想想此刻渡邊清美的心情,內海薰感到悲痛。

“渡邊小姐。”內海薰再次低語道,“萬一有誰向您搭話,能不能向對方說我是您的熟人呢?這樣我的工作會更方便一些。”

渡邊清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隨後還是應道:“我知道了。”

上完香後,內海薰從長岡修父母面前經過,向外走去。發現渡邊清美不在身邊時,她回過頭,看見一名好像是長岡修母親的女子正在和渡邊清美交談。二人的眼中都泛著淚珠。

隔壁的房間是用來招待吊唁賓客的。薰和渡邊清美一起坐到了墻角的席位上。

“內海小姐,您能陪著我,真是太好了。”渡邊清美說道,“我要是孤身一人待在這裏,肯定會更加沮喪的。”

“很感謝您能這麽說。”

“嗯……”渡邊清美環顧周圍,小心翼翼地問道,“調查得怎麽樣了?”

答案毋庸置疑。“還在調查中。”薰答道。

“有什麽進展嗎?”

“我們還在收集多方線索,所以我今天才會到這兒來。”

“哦。”渡邊清美含糊地點了點頭。她還想再問問更詳細的情況,但也知道警方的調查內容是不能對一般人透露的。

“清美小姐。”不知從哪裏傳來了聲音。

渡邊清美擡起頭,看見桌子對面站著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他皮膚曬得黝黑,留著與此很相稱的平頭,年齡看起來在四十歲左右。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

“啊!”渡邊清美眨了眨眼,“勝田先生……沒錯吧?”

“是的,前段時間太感謝了。”男子點頭致意。

大概是渡邊清美的熟人。薰想弄清他們之間的關系,便看向渡邊清美。

“這位先生是一家西餐廳的老板。”渡邊清美介紹道,“那家店我只去過一次,是修帶我去的,就是和修的父母見面那次。”

“請多關照。”男子說著,把名片遞到內海薰面前。店名是“伯特尼安”,還寫著“店長勝田幹生”。

“敝姓內海。”薰報上姓氏,“我是渡邊小姐的同事,今天是來幫忙接待吊唁賓客的。對不起,我沒帶名片。”

勝田表示沒關系,又將滿是和氣的臉轉向渡邊清美。“這次的事真是太可惜了,我們都很震驚,也大受打擊。不管怎麽說,長岡先生可是我們ST反對運動的急先鋒啊。”

渡邊清美沉默地垂下眼簾,然後看向薰。“勝田先生也參加了反對運動,而且是領袖一樣的人物,修以前對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