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第2/4頁)

我問道:“你從來沒打聽過他在研究什麽嗎?”

“沒有,雖然他高興的時候能夠滔滔不絕地講話,但是他不是那種會輕易說出心裏話的人。”

我說:“我倒是想見見他。如果是合租的話,我倒是很希望能夠和一個安靜好學的人住在一起。我的身體現在恢復得還不大好,受不了吵鬧和刺激——我在阿富汗已經受夠那種刺激了,這輩子再也不想受了——那麽怎樣才能見到你的這位朋友呢?”

小斯坦福說:“他現在一定還在化驗室裏。他要麽是幾個星期不去一次,要麽是從早到晚在那裏研究東西。如果你想見他的話,吃完飯咱們就坐車去。”

“那好啊!”我說,於是我們又開始談論別的話題。

在我們坐上馬車去醫院的路上,小斯坦福又向我講了一些關於那位先生的詳細情況。

他說:“要是你發現和他處不來可別怪我。我也只是偶然在化驗室碰到他,僅僅是認識而已。除了跟你說的這些之外,我對他就一無所知了。既然你自己想要見他,那出了什麽事可別叫我負責。”

我回答說:“要是我們合不來,散夥也很容易。”我盯著我的同伴繼續說道,“斯坦福,你好像對這件事要縮手不管了,其中一定有原因。難道這個人的脾氣就那麽可怕嗎,或者還有另外的原因?別吞吞吐吐的。”

小斯坦福笑道:“這麽難以形容的事,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麽用言語表達出來。福爾摩斯這個人啊,我覺得有點太科學化了,甚至可以說是近於冷血的程度。記得有一次,我看見他居然讓他的朋友嘗植物堿。你要知道,這並非出於什麽惡意,只不過是為了作一項研究,他僅僅是想正確地了解這種藥物的不同效果。說實在的,我想他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一口把它吞下去的。他對於知識的渴求實在是太過強烈了。”

“但是這種精神並沒有錯啊。”

“是的,可是也未免太過分了。後來我甚至看見他在解剖室裏用棍子抽打屍體,這難道還不算怪異嗎?”

“抽打屍體!”

“是啊,他說是為了看看人死了之後造成的傷痕是什麽樣的——我可親眼見過他抽打屍體。”

“可你還說過他不是學醫的呀!”

“唉,鬼知道他在研究些什麽東西。咱們到了,到底他是怎麽樣一個人,你最好自己瞧瞧吧。”說著,我們下了車,走進一條狹窄的胡同,從一個小旁門拐進去,進入一所大醫院的側樓。我比較熟悉這種地方,用不著領路。我們走上白石台階,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的墻壁粉刷得很幹凈,兩旁有許多褐色小門。走廊盡頭那裏有一個比較低矮的拱形過道,這裏一直通向化驗室。

化驗室是一間大屋子,無數瓶子被雜亂地到處擺放著。屋子正中排列著幾張又矮又大的桌子,上邊擺著許多試管、蒸餾瓶和一些冒著藍色火苗的本生燈。只有一個人在屋裏,他坐在較遠的一張桌子旁,正在聚精會神地工作著。聽到我們的腳步聲,那人回頭瞧了一眼,然後就直接跳了起來,雀躍歡呼著:“我發現了!我終於發現了!”他一邊對我們大聲喊著,一邊拿著一個試管向我們跑過來,“你看這種試劑,我發現的,只能用血色蛋白質來沉澱,其他的都不行。”恐怕即使他發現了金礦,也不會比現在更高興。

小斯坦福給我們介紹:“這是華生醫生,這是福爾摩斯先生。”

“您好。”福爾摩斯非常熱情,使勁握住了我的手。我簡直無法相信他的力氣會這麽大。

“看得出來,您去過阿富汗。”

我非常吃驚,連忙問道:“您是怎麽知道的?”

“那沒什麽,”他咯咯地笑著,“現在要談的是這個,血色蛋白質的問題。當然了,您一定看出我這個發現的重要性了吧?”

我回答說:“嗯……從化學上來看,這無疑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從實用角度來看……”

“怎麽,先生,這可是近年來實用法醫學方面最重大的發現了!難道您不認為這種試劑能使我們在鑒別血跡的時候做到萬無一失嗎?到這邊來!”他似乎很著急,拉住我的袖口將我拖到他剛才工作的那張桌子前。“咱們需要點鮮血”,說著,他用一根長針刺破自己的手指,然後用一支吸管吸了血。

“現在,把鮮血放到一公升水裏去。看吧,這種血與水的混合液和清水沒什麽差別,因為血在溶液中所占的比例還不到百萬分之一。但是,我依然確信咱們還是能夠得到一些特定的效果。”說著,他將幾粒白色的結晶物投入這個容器中,然後又滴上幾滴透明液體。一會兒工夫,溶液開始發生變化——出現了暗紅色,瓶底上開始出現棕色的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