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塞克斯郡的吸血鬼(第3/7頁)

“我和她大吵了一架。福爾摩斯先生,她是一個非常溫柔深情的女子。她真正全心全意地愛著我。當我發現了這個可怕而且難以置信的秘密之後,她傷心到了極點,連話都說不出了,更沒有回答我的責問,只是帶著驚狂絕望的表情看著我,就那麽看著我,然後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打那之後,她就再也不肯見我。一個隨她陪嫁過來的侍女,叫做多羅雷思,與其說是一個仆人,她更像一個朋友。每天的飯都是由她給我妻子送去的。”

“這麽說,目前孩子們沒有危險了?”

“保姆梅森太太發誓再也不會離開嬰兒。但是我更不放心的倒是可憐的小傑克,因為他已經被痛打了兩次,就像我告訴你的那樣。”

“傑克沒受傷嗎?”

“沒有。但是她打得非常狠。而且傑克是個可憐的跛足孩子。”談到兒子的時候,弗格森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了。

“誰看到這個孩子的缺陷都會心軟的。他在小的時候摔壞了脊椎,但是他的心靈是最可愛、最懂得疼人的。”

這時福爾摩斯又將昨天的信從桌上拿起來,反復念著,然後又問:“弗格森先生,你的宅子裏還有其他人嗎?”

“有兩個新來不長時間的仆人。還有個叫邁克爾的馬夫,也住在宅子裏。另外就是我妻子、我自己、小傑克、嬰兒、多羅雷思和梅森太太。就是這些人。”

“我想你在結婚的時候對自己的妻子還不太了解吧?”

“結婚的時候我才和她認識幾個星期。”

“侍女多羅雷思在她身邊多久了?”

“好些年了。”

“也就是說她比你更了解你妻子的性格?”

“可以這麽說。”

福爾摩斯把這些都記了下來。

“我覺得,”他說,“我去蘭伯利應該比在這裏更有用。這個案子應當去親身調查一番。女主人現在不想走出臥室,我們也不想去打擾她。我們當然是住旅館了。”

弗格森略微松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先生,這正是我所希望的。要是你能來,兩點鐘就正好有一趟舒適的列車從維多利亞車站發出。”

“當然要去。我現在正好有空閑,可以全力處理你的案件。華生當然也會和我們一起去。但是在出發之前,還有些問題我必須得弄清楚。按照我的理解,這位不幸的女主人對兩個孩子都下手了,包括你的小兒子和她自己的親生嬰兒,是嗎?”

“沒錯。”

“但是下手的方式不同,是嗎?她毆打了你的小兒子。”

“第一次用的是手杖,第二次是用手狠打。”

“她一直沒有解釋打他的原因嗎?”

“沒有,她只是說恨他,而且反復這樣說。”

“對繼母來說這是常有的。大概可以看做是對死者的妒嫉吧。她這個人喜歡妒嫉嗎?”

“是的,她生性喜歡妒嫉,是用她那熱帶的深情來妒嫉。”

“你的兒子已經十五歲了,既然他的身體活動不方便,那麽他的智力大概發展得比較早吧。他難道也沒有向你解釋被毆打的原因嗎?”

“沒有,他說毫無緣故就被打了。”

“在那之前,他和繼母的關系好嗎?”

“他們之間從來說不上什麽愛。”

“但你不是說他是個懂得疼人的孩子嗎?”

“世上再沒有像他那樣忠心的孩子了。他把我看成自己的生命。他對我的一言一行都是非常關切的。”

福爾摩斯又把這些記下來,然後出了一會兒神。

“再婚之前,你和兒子的感情一定很深的。你們倆經常在一起,是吧?”

“沒錯,形影不離。”

“既然這個孩子很重感情,那他對已故的母親必然是深愛的了?”

“極其深愛。”

“那他一定是個非常有意思的孩子。還有個關於毆打的問題。你妻子毆打你兒子和神秘攻擊嬰兒是同時發生的嗎?”

“第一次是的。她就像突然中了什麽魔,拿兩個孩子發泄。第二次只是毆打了傑克,保姆並沒說嬰兒有什麽事。”

“這倒有點兒復雜了。”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福爾摩斯先生。”

“我有幾個假設,有待時間或者新的線索去一一將其駁倒。這是個壞習慣,弗格森先生,但每個人都有弱點。我擔心你的老朋友華生將我的科學方法說得有些誇張了。但是無論怎麽說,現在我只能告訴你,你的案件並不是無法解決。我們兩點鐘會準時到維多利亞車站。”

已經是11月了,黃昏時分陰沉多霧。我們將行李放在蘭伯利的切克斯旅館,然後驅車穿過一條泥濘崎嶇的蘇塞克斯馬路,最後來到了弗格森的那座偏僻而古老的莊園。那是座龐大的建築群,中心部分看起來相當古老,而兩邊又很新,建有高聳的圖德式煙囪和高坡度的長了苔蘚的霍爾舍姆石板瓦。門前的石階已經凹陷下去,走廊墻壁上刻著圓形的原房主的畫像。房內沉重的橡木柱子支撐著天花板,地板上因此顯出很深的凹陷。這樣一座搖搖欲墜的房子,隱約散發出一股陳年的發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