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譯員(第4/8頁)

“‘我需要做什麽呢?’我問道。

“‘代我們向那位前來拜訪的希臘紳士提幾個問題,然後把答復告訴我們。但你要記住我們讓你說什麽你就說什麽,不能多說,要不然……’他那咯咯的幹笑聲又發了出來,‘要不然我會讓你希望自己根本就沒出生。’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把門打開,帶著我進了一間屋子,屋子有華麗的陳設,但室內的光線還是來自一盞不很亮的燈。這也是個大房間,我一進屋雙腳就踏在了軟軟的地毯上,我能感覺到它的高級。我還能看到幾把絲絨面的軟椅,大理石鑲嵌的白壁爐台,似乎還有一副日本鎧甲放在一旁,一把椅子擺在燈的正下方,年紀大的人打了個讓我坐下的手勢。年輕人隨即帶著一個穿著寬大睡衣的人從另一個門進來,朝我們走了過來。一直到他進入昏暗的燈光中,我才看清楚一點,但馬上就被他那副樣子嚇得毛骨悚然。他面色蠟黃,極其憔悴,只有兩只眼睛明亮而凸出,看起來盡管體力不佳,但精力還不錯。除了一副羸弱的身體外,他貼在臉上的亂七八糟的奇形怪狀的橡皮膏更讓我吃驚,他的嘴上還用橡皮膏粘著一大塊紗布。

“‘把石板帶來了嗎,哈羅德?’年紀大的人在看到那個怪人一屁股倒在椅子裏後,喊道,‘你松開他的手了嗎?好的,現在給他支筆。梅拉斯先生,我想請你提問,讓他把自己的回答寫在石板上。請你先問他,他願不願意在這文件上簽字?’

“那個人馬上憤怒了起來。

“‘不!’石板上馬上出現了他用希臘文寫出來的詞語。

“‘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嗎?’我遵照那惡棍的吩咐說道。

“‘只要不是我親眼看到她在我熟悉的希臘牧師面前結婚,我不會妥協的。’

“‘嘿嘿,那你知道你會得到什麽樣的結果嗎?’那個年長的家夥不無惡毒地獰笑說。

“‘我一點都不在乎。’

“以上問答僅僅是我參加的這場又說又寫的奇怪對話的片段,我只能一再地問他願不願意妥協,在一些文件上簽字;而每一次我都無一例外地得到憤怒的回答。我終於還是產生了一種僥幸的想法,那就是每次我發問都會加上自己想說的話,最初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目的是試試另外兩個人能否聽懂。後來,我看到他們並無異常反應,就大著膽子問起來。我們大致都說了以下這番話:

“‘你固執的態度並沒有什麽好處。請問你是誰?’

“‘我根本不在乎。我在倫敦誰也不認識。’

“‘你的命運還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來這兒多久了?’

“‘隨便怎樣吧。有三個星期了。’

“‘你似乎很難拿回這份產業了。他們如何折磨你的?’

“‘我不會讓它落到那群惡棍手中。他們一直餓著我。’

“‘只要你簽字,就能重新獲得自由。這所宅邸是什麽樣的?’

“‘我是不會簽字的。我也不清楚。’

“‘難道你從不為她著想嗎?你的名字是什麽?’

“‘我只相信她親自對我這樣說。克萊蒂特。’

“‘你要是簽了字,隨時都能見到她。你來自哪裏?’

“‘那不見她也罷。雅典。’

“可能只需五分鐘,福爾摩斯先生,我當著他們的面也能把這件事全部打聽清楚。只要一個問題我可能就稍微有點頭緒了,可是此時有人猛地打開了房門,一個女人走了進來。她的容貌我無法看清,但能看出她身材修長,體態曼妙,頭發烏黑,穿著寬大的白色睡衣。

“‘哈羅德,’那女子用一聲不標準的英語叫道,‘我可不想在這多待了。這太無聊了,只能……啊,天哪,那個人不是保羅嗎!’

“他用希臘語說出了最後的兩句話,話未說完,那個可憐人用力撕下了嘴上的橡皮膏,高叫著:‘索菲!索菲!’沖進了女人懷裏。可是,僅僅片刻時間,年輕人一把拉住那女人,拽出了門去。年紀大的人則一臉輕松地抓著那虛弱的受害者,從另一扇門拉了出去。屋裏一下子就只剩我一個人,我馬上站了起來,頭腦中有個模糊的念頭:也許我能想辦法找些線索,以確定我到底身在何方。然而,所幸這僅僅是我的初步想法,我一擡頭就發現那個年紀大的人立在門口,一臉壞笑地盯著我。

“‘好了,梅拉斯先生,’他對我說,‘你看,你參加了我們的私事,我們可沒把你當外人。我們曾有個會希臘語的朋友,最初我們就是在他的幫助下來談判的;可他因為急事已經回到東方,要不然不會打擾你的。我們急需一個人代替他,再加上聽說你那優秀的翻譯能力,我們真的挺幸運。’

“我只是點點頭。

“‘這是五英鎊,’他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說,‘我希望這足以表達我們的謝意。但還請記住,’他輕拍著我的胸膛,一邊帶著咯咯的笑聲說道,‘要是這件事從你嘴裏漏出去——只要有任何一個活人知道了——那你就只能祈禱上帝憐憫你的靈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