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的偵探(第4/7頁)

“柯費頓·史密斯先生在裏面,華生醫生!好極了,先生,你的名片由我交給他。”

默默無聞的我是不會讓柯費頓·史密斯先生注意到的。一個又高又尖、粗暴刺耳的嗓音,透過半開著的房門傳進了我的耳朵。

“這個人是誰?他幹什麽來了?嗯,斯泰帕爾,你聽我說過多少遍了,不是不讓人在我做研究的時候打擾我嗎?”

管事輕言慢語地進行著安慰,並做了解釋。

“哦,他不能見我,斯泰帕爾。不能打斷我的工作。告訴他我不在家。就這樣說吧。如果實在想見我,就讓他明天早上來。”

我想到福爾摩斯正在病床上的情景,他輾轉反側,不停地數著時間,等待著我對他的幫助。現在不應該講客氣了。我只有迅速及時地解決才能救他的命。剛接過主人口信的管家還在對主人抱歉不已的時候,我已經從他身邊沖進了屋裏。

正在火邊的一把靠椅上坐著的人站了起來,憤怒地尖叫著。他有著一張淡黃色的臉,面露兇相,滿臉冒著油膩的光澤,肥大的下巴底下出現兩個U型,一對灰色的眼睛藏在毛茸茸的茶色眉毛底下陰森駭人地盯著我,腦門光禿禿的,一頂天鵝絨的吸煙小帽壓在兩旁的紅色卷發上,自以為流行地傾斜著。頭顱大得很,可是在我的俯視下,讓人驚訝得吸了一口氣,這個人的身軀非常弱小,還有彎曲的雙肩和後背,幼年得過佝僂病的人就是這樣的。

“這是要幹什麽?”他發出尖銳的叫聲,“為什麽要這樣沖進來?我不是給你傳話,明天早上你再來嗎?”

“抱歉,”我說,“沒有時間去延遲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

這個矮小的家夥在我提到朋友的名字後發生了異常的變化。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從憤怒變成了緊張而警惕。

“你是從福爾摩斯那裏來的?”他問我。

“我剛離開他那兒。”

“福爾摩斯情況如何?他好嗎?”

“他快病死啦。這就是我來的原因。”

他指著一把椅子讓我坐,他也坐在自己的靠椅上。就在這一刻,他的臉透過壁爐墻上的一面鏡子進入我的視線。我敢信誓旦旦地說,他正在惡毒而奸險地笑著。不過我自我否定地想,一定是我的某種神經意外緊張導致的,因為片刻過後,他轉過身來,面露關懷地真誠地看著我。

“這件事情令我非常難過,”他說,“我只是在幾筆生意上與福爾摩斯先生打過交道。但是我非常欣賞他的才華,還有性格。在業余時間,他進行犯罪學研究,我進行病理學研究。他對壞人進行抓捕,我對病菌進行消滅。我的監獄就是這些,”他一邊用手指向一個小桌子上的一列列瓶瓶罐罐一邊對我說,“世界上最險惡的罪犯正在這裏培養的膠質裏服刑呢。”

“福爾摩斯正是由於你有特殊的知識才想見到你。你在他心裏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他認為你是在倫敦唯一能幫助他的人。”

這個矮小的家夥非常驚訝,甚至放任那頂流行的吸煙帽滑到了地上。

“怎麽會?”他問我,“福爾摩斯憑什麽覺得我能夠解決他的難處?”

“因為東方的疾病對你來說很了解。”

“他怎麽會認為自己感染了東方疾病呢?”

“因為,他在進行調查了解職業方面的環節時,與東方水手在碼頭上一起做過事。”

柯費頓·史密斯先生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把他的吸煙帽撿了起來。

“哦,原來如此——呃?”他說道,“我想這件事的嚴重性還沒到你想象的程度。他多久前得的病?”

“將近三天了。”

“神志不清嗎?”

“有過昏迷。”

“嘖!嘖!這樣看挺嚴重。他要我去看他的請求如果不答應,那就非常不合乎情理了。可打斷我的工作我又很不願意,華生醫生。但是,這件事當然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我這就和你一起走。”

福爾摩斯的叮囑在我耳畔響起。

“我還有別的約會。”我對他說。

“好的。我自己去。福爾摩斯先生住的地方我是知道的。你不用擔心,在半小時之內我肯定趕到。”

我擔驚受怕地回到了福爾摩斯的臥室。我擔心我離開的時候萬一發生意外。不過現在,他沒那麽糟糕了。我的心放了下來。慘白的光依然泛在他的臉上,但不再表現得神志不清了。他虛弱地發著聲音,聽起來卻異常冷靜。

“嗯,和他見面了嗎,華生?”

“見面了。他馬上到。”

“太好了,華生!太好了!最棒的信使非你莫屬。”

“他想讓我帶他來。”

“絕對不可以那樣,華生。很明顯那是不可能的。他問我得了什麽病了嗎?”

“我把倫敦東部的勞動人民聚居地裏相關的事情對他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