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足(第8/11頁)

“為什麽是一半呢,我的朋友?”

“華生,你要知道,我可不想自己的行動影響官方警察的動作。我發現的證物我都會留給他們一些,雲母罩上還有毒藥,就看他們有沒有明辨的能力找到。好了,我們現在可以點燈了,不過最好把窗子打開,兩個如此有價值的公民可不能就這樣送掉性命。請你離打開的窗子近一些,在靠椅上坐著,如果你是一個聰明人就不會參加這個實驗。但是,你會參與到底的,是吧?我覺得我還是很了解我的華生的。這把椅子我就放在你的對面,到時我們兩人要面對面地坐著。讓毒藥離你我有差不多的距離。房門半開著就行,你要看著我,我也要看著你。只要沒有危險出現,這個實驗最好進行到底。你明白了嗎?好的,我現在把剩下的藥粉從信封中倒出來,然後放進點燃的燈裏。好了,就這樣!華生,我們馬上坐下來,看看究竟會產生什麽情況。”

很快就有事情發生了。我剛剛坐下,一股極濃的麝香氣味就飛進了我的鼻孔,這氣味十分微妙卻令人作嘔。第一陣氣味襲來,我就開始控制不住我的腦筋和想象力了。我的眼前被一片濃霧覆蓋,但我還有意識,這種黑煙雖然無法看清,但它卻向我受驚的理性兇猛沖擊,在黑煙裏,宇宙間的一切恐怖至極的、怪誕而不可思議的邪惡東西都出現了。濃黑煙雲的邊緣遊蕩著幽靈,每個幽靈都造成一種威脅,似乎在預示著某些東西的出現。門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我根本無從知曉的人影,我的心幾乎要炸裂了,我被一種極其陰冷的恐怖控制住了。我感到自己的頭發全部豎立起來,眼睛向外凸著,口大張著,舌頭又麻又硬,腦子裏翻來覆去,什麽東西似乎被折斷了。我試圖呼喊,但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成了一陣嘶啞的喊叫,離我異常遙遠,根本不屬於我。就在此時,我的想法告訴我要跑開,我馬上沖出了那令人無限絕望的黑煙。我看到福爾摩斯的臉因恐怖而變得蒼白、僵硬而呆板,完全是一副死人的模樣。這一景象瞬間就把我拉回了現實,給了我求生的力量。我一下子甩開椅子,跑過去拽住了福爾摩斯。我們倆就這樣一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門。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我們躺在了屋外的草地上,直到這時,那股曾經困擾我們的地獄般的恐怖煙雲才漸漸被明亮的陽光穿透。我們的心靈漸漸從黑煙中逃離出來,就如同霧氣一點點從山水間消失一般,平靜和理性重新回到我們身上。我們就這樣坐在了草地上,開始擦我們又冷又濕的額頭。滿懷憂慮的我們互相望著,端詳著這場歷險留給我們的最後痕跡。

“說真的,華生!”福爾摩斯說出話來,聲音還是顫抖的,“我必須對你致謝和道歉。哪怕是對我自己來說,這個實驗都並不可取,對朋友來說,這個決定更是有失斟酌,我真的非常抱歉。”

“你是知道的,”我有些激動,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對福爾摩斯的內心產生這樣深刻的了解,“我能夠協助你就已經十分高興了,這是我的榮幸。”

很快,那種既幽默又挖苦的神情就恢復在了他的臉上,這種態度應該是他周圍的人們所熟知的。“親愛的華生,我們兩個人發瘋可是不值得的,”他說,“我們準備進行這個野蠻的實驗時,那個誠實的觀察者估計就已經把我們當成瘋子了。我不得不承認,這樣突然而猛烈的效果我並沒想到。”他馬上跑進屋裏,然後又跑了出來,那盞還在燃燒著的燈出現在他手上,手臂直直地伸著,以便燈能盡量地遠離他。然後他把那盞燈直接扔進了荊棘叢裏。“這屋裏必須要換換空氣了。華生,現在你應該不會再對這兩個案子的發生有任何懷疑了吧?”

“確實如此。”

“可是,那個起因卻還是個謎團。走吧,我們去那個涼亭討論一下。那該死的東西似乎還在我的喉嚨裏卡著。我覺得有一點必須要承認,這些都表明是莫梯墨·特雷根尼斯這家夥幹的。他應該是第一個案子的制造者,雖然他成了第二個案子的受害者。我們首先記住,這個家庭鬧過糾紛,盡管後來和好了,但糾紛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和好後又如何了,我們都難以預測。但每當莫梯墨·特雷根尼斯那張狡猾的臉出現在我眼裏,看到那兩只躲在鏡片後面的陰險的小眼睛,我就不會把他當成是一個性情溫厚的人。不,他絕不可能是這樣的人。你好好記著,他曾和我們說過花園裏的動靜之類的話,那準是為了引開我們的注意力,悲劇的真正起因就會被我們忽視掉。他的一切用心都是為了把我們引入歧途。最後要說的,如果不是他自己離開房間時把那些藥粉扔進火裏,那還能有誰呢?他一離開事情就發生了,如果還有別人進到屋子裏,屋內的人必然會馬上站起來。更何況,寧靜的康沃爾的人們很少會在晚上十點之後出門做客。因此,我可以肯定地說,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是最大的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