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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上寫著“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是用鋼筆手寫的。

“康治先生的字我見過無數次,我覺得這毫無疑問是他本人的筆跡。”勇磨抽著煙說。三人在起居室的桌前面對面地坐著。桌上放著報告用紙,以及裝報告用紙的木箱。

“我也覺得這是康治的字。”伯朗說著翻開封面,第一頁前言裏記載了開始這項研究的契機。上面所寫的腦腫瘤患者“K·T”顯然就是一清。

“解決了,這應該是真的,明天讓牧雄先生看看吧。”

勇磨興奮地說著,伯朗卻沒法贊同。他無言地凝視著那沓已經微微泛黃的報告用紙。

“怎麽了?”勇磨問,“你是有什麽不滿意嗎?”

“沒,就是……這個是在閣樓裏找到的?”

“嗯。你再怎麽說,它就在那裏,我也沒辦法啊。你是想說我在撒謊嗎?我為什麽要撒謊?”

“不,我沒有覺得你在撒謊。但是,我們上次真的檢查過那裏。”

勇磨說木箱是在二樓的閣樓裏找到的。

“你說是不是?”

伯朗向楓征求同意,她側著頭:“我沒親眼看到,所以……”

“上次來,你們並沒有什麽目的是吧?只不過隨便查看了一下是吧?是你看漏了啦,經常有這種事。”

“但是……”

“有什麽不好嗎?反正已經找到了。還是說,因為不是你親自找到的,所以你覺得不爽?那麽我再藏一次,你自己去找出來。這樣總好了吧?”勇磨不耐煩地說。

“不,不用做那種事。”

“真是個麻煩的男人。”勇磨把報告用紙放進木箱後關上蓋子。

箱蓋上沒什麽積灰,伯朗對此雖然在意,卻因擔心被認為是在不停地挑刺而保持沉默。

他們關上各個房間裏的燈,最後拉下電源總閘後走到外面。

“那麽,今晚就此解散。報告書就由我帶回去。相對地,送女士回家的權利就讓給你了。”勇磨抱著木箱對伯朗說,“今後的事,我們明天再商量。”

“我知道了。”

“雖然發生了各種事,但今天是個好日子。今後也請多關照。”

“是我要你關照。”伯朗面無表情地說。

“再見啦。”勇磨對楓說。

“晚安。”楓回答。

目送勇磨走向停在遠處的奔馳後,伯朗上了自己的車。楓也坐上了副駕駛座。

“你好像還是沒有釋然?”楓問剛要發動引擎的伯朗。

“也不算是啦……”伯朗含糊地說了句,然後點燃引擎。

他沒說真話。正如她說的那樣,他還沒有想通,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兒。兩天前,因為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所以準確地來說是三天前,當時,他確實查過閣樓。不是隨便看看,而是拆下了最上面那塊板以後往裏查看,他記得自己檢查得很仔細,如果木箱真在那裏,他不可能看漏。

但是,如果當時木箱真的不在那裏,那為什麽今晚在那裏被發現了呢?三天前還沒有的東西突然就出現了,沒有這種道理。

“不過,能找到真是太好了。”楓說,“而且那麽快就找到了。我本來覺得今晚找不到,已經做好了來這裏好幾次的準備。”

“實際上,我也是這麽以為的,沒想到能那麽輕易就找到。”

“現在是淩晨四點了。如果沒找到的話,大概要在那座房子裏待到天亮。”

“是啊,至少我是打算找不到就不走的——”說到這裏,伯朗忽然猛踩刹車,身旁的楓發出驚呼。

“怎麽了?”

伯朗沒有立刻回答。確切地說,是他無法回答。一個想法突然在他腦海中閃現,然後漸漸擴大成形。

怎麽可能?他想,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大哥?”楓叫他。但伯朗不想讓自己的思考受到打擾,伸手制止她說話。

他再次在腦中驗證了新冒出來的想法。雖然他覺得不會有這種事,不可能有這種事,但這是能解釋如今難以理解的狀況的唯一答案。伯朗用手捂著胸,心跳得飛快。

“你……有告訴過別人那房子沒有拆除的事嗎?”

“沒有,我沒有說過。”

“勇磨呢?他跟別人說過嗎?”

“我認為他不會那麽糊塗。”

“是吧,我也這麽認為。”

“為什麽要問這個?”

伯朗沒有回答楓的問題,他拉動刹車,熄滅引擎:“不好意思,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楓吃驚地抽了口氣:“你要去哪裏?”

“理由之後再說。我想去確認一件事。”伯朗開門下車,沿著原路返回。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定是哪裏弄錯了,是我誤會了。伯朗走在昏暗的夜路上,心裏不停地這麽告訴自己。一片靜寂中,他似乎聽到了“嗡嗡”的振翅聲,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因為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