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在這個一波三折的案件告破兩天後的上午,伯朗接到了明人的電話——康治去世了。清晨,他在明人和波惠的守護下停止了呼吸。

“他能撐到事情解決後真是太好了。如果是在那之前,我一定會因為沒法露面而為難。”

“難道就算康治去世,你都要陪他們演被人監禁的戲嗎?”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畢竟,這是可能解開母親去世之謎的最後機會。”

“如果是那樣——”伯朗說到一半停下了。

“什麽?”

“不,沒什麽。守夜和葬禮安排得怎麽樣了?”

“正在安排。守夜是今晚,等決定後我再通知你。”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伯朗呼地吐了口氣。

伯朗想問他,如果康治死於案件偵破前,他是不是打算讓楓作為自己的妻子出席守夜和葬禮。但他又覺得現在問這種問題已經沒有意義,所以沒有說出口。

伯朗完全不知道在那之後,案件是如何處理的。而牽扯到自己的,就是被警視廳問了話。當然,負責的不是楓,而是幾個完全陌生的警察。同樣的事被反復詢問,這使得伯朗十分焦躁。但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聯系過自己,或許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順子正在住院,據說她在知道憲三被逮捕後病倒了。昨晚,伯朗去探望了她。她的臉色很差,情緒也十分低落。因為她想知道詳情,所以伯朗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不過事情太過錯綜復雜,伯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完全理解。但是,她似乎明白了是憲三對數學的走火入魔導致了禎子的不幸離世。

“那人從年輕時就這樣,為數學付出自己的人生……付出得太多了……”她的聲音因為淚水而哽咽。“等可以會面了,我想和他談談。”她堅定地說。

而矢神家的人應該都由明人解釋過了。雖然這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有沖擊力的故事,但最令他們震驚的應該是楓吧。伯朗想象著,被她耍得團團轉的並不只有自己。

“醫生。”有聲音從背後叫他,轉身一看,蔭山元實正站在那裏。

“你午飯吃什麽?我正想去便利店買點兒三明治什麽的,要我帶東西回來嗎?”

“是噢。”

伯朗仰望著女助手的臉,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她。雖然在聽的過程中,她幾乎一直都面無表情,但在知道楓的真實身份後還是微微瞪大了眼。

“要不去那裏吧,之前說過的蕎麥面店。”

“啊,那也不錯。”

“還有,”伯朗頓了頓後又繼續說,“下次一起吃個飯吧。我不是說午飯,而是晚餐,就我們倆好好地吃一頓。”

蔭山元實冰冷的目光嚴厲地掃向他:“醫生。”

“是。”他有不祥的預感。

她指著伯朗的臉:“你這一點很不好,陋習難改。你把女人當成什麽了?”

“果然不好嗎……”伯朗撓了撓頭。

“我可以陪你去蕎麥面店。請盡快收拾好。”

“啊,是,是。”伯朗從椅子上站起身。

蕎麥面店就在地鐵入口附近,可能是因為新開張,店內人很多。他們等了大約十分鐘才入座。

點單後,伯朗陳述了今晚要守夜,所以想停診的意思。

“如果是守夜,那就沒辦法了。反正今晚也沒有預約。我知道了,你去吧。”

“請多關照。”

“順帶問一下,那件事怎麽樣了?”

“哪件事?”

“繼承動物醫院的事。是繼續叫池田動物醫院呢,還是改為手島動物醫院,你決定好了嗎?”

“那個啊……怎麽做好呢?”

“我希望你能盡快得出結論,院長的時間也不多了。”

“是啊。”

池田伯朗嗎?這筆畫很不吉利啊!他恍惚地思考著這件與事情沒什麽關系的事。

守夜在矢神家的檀家寺舉行。伯朗久違地穿上喪服,跟著其他吊唁者上了香。在經過家屬席位時,他與明人目光相對。明人似乎對著他微微一笑。

上香後,伯朗來到隔壁招待吊唁者的房間。雖然喪主應該是明人,但主持大局的是波惠。她活躍地來回走動,一一問候諸多吊唁者,舉手投足都展現出了風度。

明人走了過來,往伯朗的酒杯裏倒了啤酒:“那麽多事真是辛苦你了。”

“彼此彼此。”

“之後你有聽警方說過什麽嗎?”

“沒,你聽說什麽了嗎?”

“聽到一些關於憲三的供述。”

據明人所說,憲三似乎絲毫也沒察覺自己中了警方的圈套。他似乎還以為和自己郵件交流的人監禁了明人,正在等康治的死訊。他打算等康治死後,如果能在遺物中找到《寬恕之網》,就指使同謀者釋放明人,但他沒能算到楓的登場。他不知道楓為什麽要隱瞞明人失蹤的事,不知道如何應對。而且,他也沒算到楓會住在明人的房子裏。因為按照當初的計劃,他們已經預定在釋放明人之前弄亂他的房間,這是為了使警察認為這就是綁架監禁明人的目的。據說連承擔這個任務的人都已經在網上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