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事件的反擊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家的房間裏。熟悉的天花板仿佛正帶著慈愛的微笑,對我說:“歡迎回家。”我在自己的床上翻了一個身,沉浸在“真正的明天即將來臨”的喜悅之中。終於結束了,掉進“時空反復陷阱”的一月二號終於結束了。一月三號終於來臨了。

這時,一種不安的感覺在我的心中湧起。一月二號確實結束了,可是那種結局作為“決定版”真的合適嗎?當我們離開淵上家的時候,外公十分少見地出來為我們送行,還笑眯眯地向我們揮手。

外公確實還活著。這樣應該沒有問題。“修正”工作順利完成。沒有任何遺漏,應該沒有什麽遺漏。

可為什麽宗像先生的身影總是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呢?我對那個律師十分在意。在一月二號的“最初循環”裏,準備上車回家的我們確實在玄關裏遇到了宗像律師,那個穿著一身灰色西服的男人。

也就是說,那天他應該來過淵上家。實際上,外公也曾經這麽說過,本來是要請他過來拿遺囑的,但由於還沒有寫完,讓他空手而歸又不太好,所以就拜托他整理一下其他的文件。沒有拿到關鍵的遺囑,反而被打發去做別的工作,為此,宗像先生似乎有點不太高興(當然了,或許他平時就是這種表情)。我至今仍然記得他的表情。

也就是說,在一月二號這天,宗像律師應該一整天都待在淵上家才是。可是在“最終的循環”裏,當外公在大廳裏宣布,指定富士高哥哥和琉奈姐姐為繼承人的時候,我卻沒有看到宗像律師的身影;在宴會之後,我也沒有見到過他;在我們離開淵上家的時候,他更是沒有在場。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毫無疑問,宗像律師應該在淵上家裏。這個事實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被外公請到淵上家來這件事情,本來就在“日程”當中。既然如此,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難道說,當我們大家在大廳裏歡聚一堂的時候,在外公的書齋或者其他別的什麽地方,宗像律師仍舊獨自一人,默默地繼續著單調的工作嗎?

不過,這不是很奇怪嗎?暫且不說宴會的時候,單說淵上家公布繼承人的時候,他居然也沒有現身。這種時候,別人都可以缺席,唯獨宗像律師不能缺席,哪怕是排除萬難也必須趕過來才對。因為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盡管如此,宗像先生卻始終沒有現身,而且外公和其他人對此好像並不驚訝。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說,大家都忙於宴會,把他來訪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凈?外公一個人把他忘了倒也算了,可胡留乃二姨和貴代子夫人居然也不記得。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大家都沒忘的話,這件事會變得更加不可思議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坐立不安的我從樓上走了下來。客廳裏面,媽媽爸爸兩人正在和富士高哥哥商量著什麽事,不時有笑聲從裏面傳出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爸爸笑了。我們昨天晚上回來之後,媽媽把爸爸被公司雇用當會計科經理的事情告訴了他。當時,沒有徹底擺脫喪家犬情緒的爸爸,還生氣地噘起了嘴。不過,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心態便已經轉換了過來。真不愧是世史夫哥哥的爸爸。

這麽說的話,我好像沒看見世史夫哥哥。

“世史夫哥哥去哪裏了呢?”

“哎呀。”我本來以為媽媽會說他還在睡覺。“已經去上班了。早就走了。”

“咦?”今天應該還是正月的假期啊,“已經去上班了嗎?”

“上班族就是辛苦啊。”爸爸通情達理似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富士高哥哥。看來,他終於有精神對兒子們進行說教了,真是太好了。“你們兩個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哦,上班族的生活和學生時代的生活,那是截然不同的。”

我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然後決定去打個電話。我按下淵上家的電話號碼,話筒另外一端,立即傳來了貴代子夫人的聲音。

“前些日子,承蒙您的關照,”我說了一句常用的客套話,隨後接著說道,“外公現在的身體還好嗎?”

“嗯,已經出門去了。”

“請問他去哪裏了呢?”

“哎呀,當然是去公司了啊,和小姐一起去的。”

“是這樣啊。”看來,不管哪裏的公司,都忙得連正月的假期也休息不了,我不禁對他們深表同情。“那個,從那以後,外公有沒有自己偷偷喝過酒啊?”

“沒問題的。”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話筒裏傳了出來,我發現,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貴代子夫人的笑聲,“我和小姐一直都在監視他。請您放心吧。”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拜托您了。”

我掛上電話,不禁有些納悶。看來外公還活著。昨晚,在我們離開之後,並沒有上演“外公突然死亡”這種突然襲擊式的劇情。這樣就好,我終於可以把壓在肩上的重擔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