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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下午四點,我一邊急匆匆地穿過希爾頓酒店的大堂,一邊想象格雷格·格倫從辦公桌後面起身踱向城市版新聞會議室,參加每日新聞編輯會的樣子。我得趕快跟他通話,我知道,要是沒能搶先攔下他,他就會被那個會絆住。今天是星期五,周末的會議一開,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都泡湯了。

我走向電梯,只見一個女人正邁進一部開著門的電梯,我忙快走幾步跟在她後面進去。她已經按下了十二層的按鈕。我移步到電梯裏靠後的位置,再一次看了看手表。我估摸著應該來得及打給格倫,編輯會從來不會按時召開。

那女人挪到了電梯右側,我們之間陷入有點尷尬的沉默,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被關在密閉的電梯裏時總會這樣。從電梯門拋光的黃銅鑲邊上,我可以看到她的臉龐。她正看向門上方的上行指示燈。她長得迷人極了,我發現自己的視線很難從那張臉的映像上移開,雖然我有些害怕,因為只要她目光一轉,就能發現我在窺視。我安慰自己她知道我正在注視她。我向來相信這樣一個說法,那些美麗的女人知道並且能夠理解,她們總是成為別人注目的對象這一事實。

電梯抵達十二層,門開了。我禮讓她先出電梯,她向左一拐,沿著走廊往前走去。我轉身右拐朝房間走去,中途還忍不住駐足,回望了一眼她的背影。等我走到房間門口,從襯衫口袋裏掏出房卡時,聽到身後傳來腳踩在地毯上發出的輕微聲音。我轉身一看,竟是她。她微笑道:“我拐錯彎了。”

“是啊,”我笑著回應,“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這兒簡直就是個迷宮。”

這樣說真蠢,我一邊打開房門一邊埋怨自己,而她從我身後走了過去。正當我要踏進房間時,一只手突然揪住我的外套後領,將我推進了屋子,與此同時,另一只手伸進我的外套,拽住我的腰帶,再一推,我便臉朝下地砸到床上。我只來得及護住了電腦包,這台價值兩千美元的設備可不能有任何閃失,但隨即它就被粗魯地從我手裏一把抓走。

“聯邦調查局!你被捕了!不許動!”來人一只手仍然摁住我的後頸,壓著不讓我擡頭,另一只手拍著我的身體迅速搜檢了一番。

“這他媽的是怎麽回事?”我終於在被床墊蒙住口鼻的狀態下掙紮著發出了聲。

兩只手松開了我的身體,就跟它們抓過來時同樣突然。“好了,起來。給我過去。”

我轉過來,支撐起身體,坐到床上,擡頭一看,竟是電梯裏的那個女人。我吃驚得微張開嘴,部分原因是我居然就這麽輕易地被她制服了,而且她還是一個人,這令我格外惱火,憤怒如潮水般湧上來,我的臉漲得通紅。

“別在意,我制服過比你更強壯更兇狠的男人。”

“你最好有警官證,要不然你就需要找個律師了。”

她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皮夾,在我面前快速翻開。“需要律師的那個人是你。現在,我要你把桌子邊的這把椅子搬到墻角坐下,我要搜查這個地方,用不了多少時間。”

證件上印著聯邦調查局的徽章和警號名牌,看上去像是真的,上面寫著“探員蕾切爾·沃林”。我一看到這個名字,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快點起來,現在你得去角落老實待著。”

“讓我瞧瞧搜查令。”

“你可以二選一,”她嚴厲地說道,“自己去墻角坐著,或者我押你進衛生間,把你銬在洗漱台下面的排水管上。自己選吧。”

我站起來,拖著那把椅子走到角落裏坐下。“我還是要求你出示那張該死的搜查令。”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的這句臟話不過是為了體現作為男性的優越感,可惜你失敗了。”

“老天!你有沒有意識到你在滿嘴胡說八道,搜查令在哪兒?”

“我不需要搜查令。你邀請我進屋,允許我作一番搜查,然後我搜出了被盜的財物,便逮捕了你。”她一步步退到門口,盯著我,沖我眨眨眼。

“我壓根沒有邀請你進來。你要是跟我來這套可笑的把戲,會引火燒身的。難道你覺得會有哪個法官相信我會傻到邀請一個探員來搜查我的屋子,如果我真的偷了東西還藏在這兒的話?”

她瞅著我,隨即故作甜美地笑了。“麥克沃伊先生,我身高只有五英尺五英寸,體重一百一十五磅,這還是算上配槍的重量。你覺得會有哪個法官相信你描述的版本嗎?還是你真的願意在法庭上公開講述我剛才是如何放倒你的?”

我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投向窗外。整理房間的女服務員之前拉開了窗簾,天色正開始暗下去。

“我不認為你會這麽做,”她繼續說道,“現在,你願意讓我節省點時間嗎?你復印的那些材料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