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2頁)

“本該如此——但未必都能付諸實踐。你本人立過遺囑嗎,弗特斯科小姐?”

“不……沒……我沒有。到目前為止我也沒什麽能留給別人的,當然,現在就——”

從她的雙眸中,他看出她意識到自己的地位已然不同往日。

“是的,”他說,“五萬英鎊可是很重大的責任,許多事都將因此而改變,弗特斯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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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蓮·弗特斯科離開後,尼爾警督怔怔地坐著思考了一會兒。說真的,他的思考有了全新的素材。瑪麗·多芙聲稱四點三十五分左右看見花園裏有人,這就產生了幾種新的可能。當然,前提是瑪麗·多芙說了實話。尼爾警督從來不習慣將別人說實話作為先決條件。但他仔細考量她的證詞,並未看出她有什麽理由撒謊。瑪麗·多芙說她看見花園裏有人,他傾向於相信這是真話。那人顯然不可能是蘭斯洛特·弗特斯科,雖然在當時的情況下,瑪麗·多芙推測那人是蘭斯還是很順理成章的。那人不是蘭斯洛特·弗特斯科,卻是一個和蘭斯洛特·弗特斯科身高體形都相仿的男人,而且,如果那個時間花園裏有人,這個人還藏頭露尾、潛伏在紫杉樹籬後面,這顯然值得深思一番。

除此之外,瑪麗·多芙還表示她聽到樓上有人走動。這又能聯系到另一條線索——他在阿黛爾·弗特斯科臥房地毯上發現的那一小團泥塊。尼爾警督回想著那個房間裏漂亮的小書桌。精巧的仿古家具,很明顯有個秘密抽屜。抽屜裏有三封信,是維維安·杜波瓦寫給阿黛爾·弗特斯科的信。尼爾警督的職業生涯中曾經手過許多各式各樣的情書。他對熱情洋溢的、蠢話連篇的、傷春悲秋的、絮絮叨叨的信件都相當熟悉。有些信則寫得小心翼翼。尼爾警督將這三封信歸入最後一類。即便拿到離婚法庭上宣讀,多半也只會被判定為“柏拉圖式的友誼”。只是在本案中,“友誼個屁!”尼爾警督在心裏罵了句臟話。他一發現這些信就立即送去蘇格蘭場,因為當時的主要問題是檢察官覺得指控阿黛爾·弗特斯科(或者阿黛爾·弗特斯科與維維安·杜波瓦共謀)的證據不夠充分。一切都表明雷克斯·弗特斯科是被妻子毒死的,無論她的情夫是否知情。這些信固然措辭小心,卻足以表明維維安·杜波瓦就是她的情夫,不過在尼爾警督看來,字裏行間倒沒有挑唆她犯罪的跡象。或許口頭上煽動過,但以維維安·杜波瓦的謹慎,絕不會留下這種書面證據。

尼爾警督猜測,維維安·杜波瓦曾要求阿黛爾·弗特斯科把信毀掉,而阿黛爾·弗特斯科也回應說自己照辦了。

哎,現在他們手頭又多了兩起命案。這表明,或者應當表明,阿黛爾·弗特斯科沒有謀殺親夫。

除非——尼爾警督提出一個新的假設——除非阿黛爾·弗特斯科想嫁給維維安·杜波瓦,但維維安·杜波瓦的真正目標不是阿黛爾·弗特斯科,而是阿黛爾·弗特斯科從亡夫那裏能繼承到的十萬英鎊。他可能以為雷克斯·弗特斯科會被視為自然死亡,比如中風或某種疾病之類。畢竟一年來大家都對雷克斯·弗特斯科的健康狀況深感擔憂。(對了,尼爾警督提醒自己,這個問題還需進一步調查。潛意識裏,他總覺得這一點也許很重要。)後來,雷克斯·弗特斯科之死的發展超出預計,不僅被及時判斷為毒殺,就連具體的毒藥也準確命中。

假設阿黛爾·弗特斯科和維維安·杜波瓦就是兇手,他們當時會是什麽狀況?維維安·杜波瓦必定惶恐不安,阿黛爾·弗特斯科則會失去理智。她可能會做蠢事,或者說蠢話。她可能會給杜波瓦打電話,說話口無遮攔,令杜波瓦意識到“紫杉小築”可能有人聽到了她的話。那麽,維維安·杜波瓦接下來會采取什麽行動?

現在嘗試回答這個問題還太早,但尼爾警督當即決定去一趟高爾夫旅館,查一查四點十五分到六點之間,杜波瓦在不在旅館裏。維維安·杜波瓦個子很高,皮膚黝黑,和蘭斯·弗特斯科有點像。他有可能從花園溜到側門,上樓,然後呢?搜尋那幾封信,發現信不見了?也許他會靜候時機,一直等到下午茶結束、書房裏只有阿黛爾·弗特斯科的時候?

但這一切發展得未免太快了——

尼爾已經盤問過瑪麗·多芙和伊蓮·弗特斯科,現在他要看看珀西瓦爾·弗特斯科的妻子會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