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2頁)

“他們照辦了嗎?”

“唐納德去了敦刻爾克,再也沒回來。他們給我拍了封電報,說他死了:‘在戰役中犧牲,深表哀悼。’戰役,你看看,才不是我說的那種戰役。”

“請節哀,夫人。你的女兒呢?”

“我沒有女兒。”麥肯錫太太答道。

“你剛剛還提過她,”尼爾說,“你的女兒,露比。”

“露比,是的,露比。”她傾身向前,“你知道我對露比做了什麽?”

“不知道,夫人。你對露比做了什麽?”

她突然壓低嗓門:

“看這本書。”

他這才發現放在她腿上的是一本《聖經》,一本很舊的《聖經》。她翻開書,尼爾警督發現標題頁上寫了很多名字。這顯然是一本家族承傳的《聖經》,根據古老的習俗,要在上面記載家族中每個新生兒的名字。麥肯錫太太瘦削的食指指向最後兩個名字:“唐納德·麥肯錫”和他的出生日期,以及“露比·麥肯錫”和她的出生日期。但露比·麥肯錫的名字上畫了一道粗線。

“看見了吧?”麥肯錫太太說,“我把她除名了。我跟她永久斷絕關系!記錄天使再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了。”

“你把她除名了?為什麽,夫人?”

麥肯錫太太狡黠地盯著他。

“你知道為什麽。”

“我不知道。真的,夫人,我不知道。”

“她沒有遵守誓言。你懂的,她沒有遵守誓言。”

“你的女兒現在在什麽地方,夫人?”

“我告訴你了,我沒有女兒。世界上再也沒有露比·麥肯錫這個人。”

“你是說她已經死了?”

“死了?”女人突然大笑,“如果她死了才好,好多了,好得太多太多了。”她嘆著氣,不安地在椅子裏挪動身體。隨後,她的態度卻變得十分禮貌,說道:“對不起,恐怕不能再和你聊下去。時間很倉促,我得讀書了。”

麥肯錫太太不再理會尼爾警督的追問。她只是做了個表示不耐煩的手勢,繼續讀她的《聖經》,食指沿著所讀的字行往下劃動。

尼爾起身離開。他找療養院的主管簡單談了談。

“有親戚來看過她嗎?”他問,“比如她女兒?”

“之前那位主管在任的時候好像她有個女兒來過,但病人因此情緒激動,所以他建議她不要再來比較好。自那以後,一切都由律師安排。”

“你也不知道這位露比·麥肯錫現在在哪裏?”

主管搖搖頭。

“完全不知道。”

“比如說,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結婚了?”

“不知道。我只能向你提供和我們接洽的律師的聯系地址。”

尼爾警督此前已走訪過那些律師。他們也無可奉告,至少口頭表示無可奉告。有人為麥肯錫太太設立了一項信托基金,由他們負責管理。這些事幾年前都已安排妥當,後來他們就沒見過麥肯錫小姐。

尼爾警督試圖獲取關於露比·麥肯錫的相貌描述,但結果並不樂觀。來探病的親友很多,時隔多年,給人留下的印象都很模糊,而且各人的外貌還常被混淆到一起。在療養院工作多年的護士長似乎記得麥肯錫小姐身材嬌小、黑頭發,而另一名同樣資深的護士則表示她體形較胖、一頭金發。

“情況就是這樣,長官,”尼爾警督向副局長匯報,“案情的布局如此瘋狂,卻又符合模式,這其中一定有某種含義。”

副局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由餡餅裏的黑畫眉可以聯想到黑畫眉礦山,死者衣袋裏的黑麥、阿黛爾·弗特斯科喝茶時配的面包和蜂蜜(這一點暫時存疑,畢竟任何人喝茶時都有可能配面包和蜂蜜)——還有第三起謀殺,那女孩被人用長襪勒死,鼻子上夾了一個晾衣夾子。是的,布局瘋狂到這種地步,絕不能忽視。”

“等一下,長官。”尼爾警督說。

“怎麽了?”

尼爾眉頭緊鎖。

“哎,你剛才說的話。有點不太對勁。什麽地方出錯了。”他搖頭嘆道,“不,我一時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