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頁)

“這說法很有意思,”克拉多克說,“非常有意思。”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盡管我不太清楚您為什麽要——”

“我正在試圖讓您了解瑪麗娜·格雷格,”莫裏斯·吉爾克裏斯特說,“毫無疑問,您看過她的片子。”

“她是位出色的女演員,”德莫特說,“十分出色,她有個性,美麗,富有同情心。”

“是的,”吉爾克裏斯特說,“她具備所有這些特質,但她還是不得不通過拼命工作來延續之前營造出來的好印象。在這個過程中,她的神經被撕成了碎片。況且她原本就不算一位身體強健的女士——至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強健。她的情緒總在絕望和狂喜中來回擺動,這點她自己完全無法控制,生來便是如此。她的生活遭受過許多痛苦,絕大部分痛苦來源於她自身,但也有一些不是。她所有的婚姻都不幸福,除了,我認為,這最後一次。她如今嫁給了一位深愛她多年的男子,她在愛情中得到了庇護,並樂在其中。至少,她目前是樂在其中的,沒人知道這能持續多久。她的問題就在於:她要麽認為自己終於到達了人生的某一點、某一個地方或是某一時刻,童話故事都成真了,什麽壞事都不可能發生,她將永遠幸福下去;要麽就是情緒跌入谷底,認為自己的生活被完全摧毀,是個從來沒有得到過愛和幸福的人,而且未來也不可能得到。”他不動聲色地補充道,“要是她能停留在這兩種極端的中間,那就太好了。但同時,這世上就少了一名出色的女演員。”

他停頓了一會兒,克拉多克也沒有說話。他正在納悶莫裏斯·吉爾克裏斯特為什麽要說這番話,為什麽要如此詳盡地分析瑪麗娜·格雷格。吉爾克裏斯特正看著他,似乎正迫切地等待德莫特問某個特定的問題,而德莫特非常想知道他究竟該問哪個問題。

最終他緩慢而又謹慎地問道:“在這兒發生的慘劇讓她感到十分沮喪?”

“是的,”吉爾克裏斯特說,“她很沮喪。”

“沮喪到有點反常?”

“這要看情況來說。”吉爾克裏斯特醫生說。

“取決於什麽情況?”

“取決於讓她沮喪的原因。”

“我想,”德莫特再次謹慎地說,“聚會當中突然發生一樁死亡事件,是很讓人震驚。”

他發現對方臉上一點反應也沒有。“或者有可能,”他說,“不單單只是震驚?”

“當然了,這你沒辦法猜到。”吉爾克裏斯特醫生說,“人們的反應,不管你對他們有多了解,你依舊沒辦法猜到,他們的反應總會出乎你的意料。瑪麗娜·格雷格也許可以輕而易舉地挺過去,她是個心地柔軟的人。她會說:‘哦,真可憐,可憐的女士,多麽悲慘。我真不明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她很有可能只是深表同情,卻不會真正地在意,畢竟死亡事件在電影人的聚會中偶爾也會發生。或者,要是沒有有趣的事情發生,她很可能會選擇——注意,是無意識地選擇——將自己戲劇性地帶進整個故事中,好好地演上一場。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原因。”

德莫特打算迎面直擊。“我希望,”他說,“您能告訴我您真實的想法。”

“我不知道,”吉爾克裏斯特醫生說,“我真的不確定。”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接著說:“您知道的,我們有行業的規矩,這裏存在一個醫生和病人之間的關系問題。”

“她對您說了什麽嗎?”

“我想這個我不能說。”

“瑪麗娜·格雷格認識這位叫希瑟·巴德科克的女士嗎?她們之前見過面嗎?”

“我認為她完全不認識她。”吉爾克裏斯特醫生說,“不,問題不在這兒,要我說,這和希瑟·巴德科克完全沒關系。”

德莫特說:“這個叫卡蒙的玩意兒,瑪麗娜·格雷格自己吃過嗎?”

“她靠它過活,效果不錯。”吉爾克裏斯特醫生說,“這兒的其他人也都這樣,”他補充道,“埃拉·傑林斯基服用它,黑利·普雷斯頓服用它,將近一半的人都在服用它——眼下它很時髦。這類藥物都大同小異,人們厭倦了其中一種,就會去嘗試另外一種。他們覺得它很棒,效果很好。”

“那麽,它的效果真的很好嗎?”

“呃,”吉爾克裏斯特說,“確實有點兒效果,也有一定的作用。它能讓你鎮靜下來,也能讓你充滿動力,使你感覺自己能做些平常認為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開太多,適量服用是沒有危險的,它能幫助那些無法幫助自己的人。”

“我希望我能明白,”德莫特·克拉多克說,“您正試圖告訴我什麽呢?”

“我正在試圖判定,”吉爾克裏斯特說,“我的職責究竟是什麽。我有兩個職責,一是醫生對病人的責任,病人說的話都屬於秘密,醫生必須保密。可還有另外一種觀點,就是醫生能猜到病人會有某種危險,就得采取措施去避免這種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