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頁)

莫德嘟囔了幾句,好像是要去收拾茶點,便離開了房間。

蒂莫西躺回椅子上,說道:

“沒有女人在場好多了。我們現在可以聊聊正事,不要擔心任何愚蠢的幹擾。”

“科拉分到的那部分信托基金裏的錢,將由你和你的侄女、外甥、外甥女平分。”

“可你聽著,”因為憤怒,蒂莫西的雙頰有些發紫,“我才是她血緣最近的親人,不是嗎?她唯一在世的哥哥。”

恩特威斯爾先生詳細地解釋了理查德·阿伯內西遺囑中的條款,並溫和地提醒蒂莫西,自己已經給他寄了一份副本。

“你不會指望我了解那些法律名詞吧?”蒂莫西絲毫不感激律師的這一舉動,“你們這些律師!說實話,莫德回來把遺囑的主要內容轉述給我時,我就不相信!我以為她聽錯了。女人的頭腦一向很糊塗。莫德,全世界最好的女人——卻對理財一竅不通。我想莫德壓根兒沒有意識到,要不是理查德的死,我們很可能要從這裏搬走。千真萬確!”

“如果你向理查德求助的話,當然——”

蒂莫西幹笑一聲,猶如狗吠。

“那不是我的作風。父親當年留給我們每個人一份非常可觀的錢——前提是,我們不想接管家族事業。我就沒有,我的理想可比面粉廠遠大,恩特威斯爾!這下好了,扣除稅金,貨幣貶值,倒黴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想維持下去真的很不容易。我不得不把財產變賣成現金,那是時下唯一的方法。我曾向理查德暗示過,住在這個地方實在負擔太大。他當時表態說,我們應該換一個小一點兒的地方,那樣就輕松多了。對莫德也是,他當時說,還能節省不少勞力——節省勞力,這是什麽話!哦,不,我絕不可能向理查德尋求幫助。但可以告訴你,恩特威斯爾,為生計擔憂,這嚴重地影響了我的健康。像我這種健康狀況的人,根本不應該憂心憂慮。接下來理查德去世了,當然了,他的死讓我非常悲痛——他畢竟是我的哥哥——但我也不禁對前景松了口氣。沒錯,如今總算一帆風順了,真是如釋重負。找人把房子重新粉刷,請一兩個能幹的夥計打理花園,肯出好價錢還是能找到的。把玫瑰園重新建起來。而且,我說到哪兒了——”

“詳細描繪你未來的計劃。”

“是的——沒錯——我真不應該拿這些事情來煩你。讓我感到難過的是——應該說是非常傷心——是理查德遺囑的內容。”

“是嗎?”恩特威斯爾先生好奇地看著他,“遺囑的內容——不符合你的預想?”

“必須得說,沒錯!照常理,莫蒂默死後,我自然認為理查德會把所有東西留給我。”

“呃,他有沒有——曾經——這樣暗示過你?”

“從來沒有——起碼沒有明確地表示過,理查德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他曾來這裏和我討論過——就在莫蒂默死後不久,他想和我聊聊家裏的情況。我們討論了喬治,還有那些女孩和她們的丈夫。他想知道我的看法,但我也沒多少意見可以給他。我是個病人,沒辦法四處走動,莫德和我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要讓我說,那兩個女孩在選擇丈夫這方面愚蠢透了。嗯,我問你,恩特威斯爾,他來找我討論這些事情,是不是把我當作他去世後的一家之主?我很自然會以為家庭的財產應該由我來掌管。在照顧年輕一代這方面,理查德當然可以信任我。我本還可以好好照顧可憐的老科拉。真是該死,恩特威斯爾,我姓阿伯內西——是最後一個姓阿伯內西的,所有掌控權都應該屬於我。”

蒂莫西情緒激動地踢掉毛毯,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憔悴和軟弱一掃而光。恩特威斯爾先生心想,他看上去非常健康,甚至有些興奮。老律師還意識到,很顯然,蒂莫西·阿伯內西一直暗暗嫉妒他哥哥理查德。他們倆長得很像,蒂莫西一直不滿他個性堅強的哥哥掌握家庭大權。理查德一死,蒂莫西就躍躍欲試,想在晚年繼承掌握他人生死的權力。

理查德·阿伯內西並沒有賦予他那種權力。他會不會想過,但後來又改變了主意?

花園裏突然傳來一陣貓叫,蒂莫西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沖到窗邊大聲咒罵:“別叫了,你們!”然後拿起一本厚厚的書,朝窗外這群入侵者扔了過去。

“這群野貓,”他回到恩特威斯爾先生身邊,喃喃抱怨,“把花床都毀了,而且我受不了那該死的叫聲。”

他重新坐下,問道:

“要不要喝一杯,恩特威斯爾?”

“暫時不用了,莫德剛才給我喝了杯好茶。”

蒂莫西說:

“能幹的女人,莫德。不過她做的事情太多了,甚至還得對付我們那輛老破車——要知道,說起修理東西,她簡直是個專業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