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4頁)

“我從沒有做過這種事,”吉爾克裏斯特小姐說,“這都是你在惡意中傷我。”

“那天的人是你,”邁克爾·沙恩仔細觀察吉爾克裏斯特小姐的臉之後,突然說,“我早該看出來的,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當然了,人們通常不會注意——”他停了下來。

“不會,人們通常都懶得看貼身女仆一眼,”吉爾克裏斯特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個做苦工的人,一個家庭苦力,幾乎等同於仆人!不過,繼續說吧,波洛先生,繼續你這異想天開的胡言亂語吧!”

“當然,在葬禮上說出謀殺這種假設只是你的第一步,”波洛說,“你的後續計劃還有一大部分要完成。你隨時都準備承認自己聽到了理查德和他妹妹之間的對話。實際上,他告訴她的,毫無疑問,是他已經活不久了,這也就解釋了他在回到家後寫給她的信當中那句含糊的話。‘修女’是你的另一個暗示,那位——或是說那兩位修女在死因審判當天到小別墅去,啟發你提起了‘一個修女一直跟著你’。而且,當你急於偷聽蒂莫西夫人和她在恩德比的妯娌之間的電話內容時,同樣用了這個說辭。同時也是因為你想陪她一起到這兒來看看你引發的那些猜忌發展到了什麽程度。用砒霜給自己下毒,很嚴重但不足以致命,是非常傳統的手段——而且我必須說,正是這一點讓莫頓督察懷疑上了你。”

“那幅畫呢?”羅莎蒙德說,“是什麽樣的畫?”

波洛緩緩打開折疊的電報。

“今天上午我打電話給恩特威斯爾先生,他是個盡職盡責的人,我讓他去斯坦菲爾德莊園,假裝受阿伯內西先生的委托,”說到這兒,波洛狠狠地瞪了蒂莫西一眼,“去吉爾克裏斯特小姐的房間,在眾多畫中找出一幅畫著伯爾弗萊生港的,借口要拿去重新裝裱,好給吉爾克裏斯特小姐一個驚喜。他把那幅畫帶回倫敦,去見格思裏先生,我之前已經給格思裏先生發電報說明了情況。當表面那幅匆匆繪制的速寫拿下來之後,底下的原作就顯露出來。”

他拿起電報大聲念出來。

“確實是維米爾的作品。格思裏。”

突然,吉爾克裏斯特小姐像被電擊了一樣,吐出一大堆話來。

“我就知道那是維米爾的真跡,我就知道!她不知道!說是什麽倫勃朗和意大利文藝復興前的作品,維米爾的作品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認不出來!總在那兒吹噓藝術——其實什麽都不懂!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笨女人。沒完沒了地念叨這個地方——念叨恩德比,還有他們小時候在這裏幹了些什麽,還有理查德、蒂莫西、勞拉和所有人。這些人生活在錢堆裏!總能享用最高級的東西。你們不知道那有多煩人,聽一個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嘮叨同樣的事情。而我只能說:‘哦,是的,蘭斯科內特夫人’和‘真的嗎,蘭斯科內特夫人’?還得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其實真的令人很厭煩——厭煩——厭煩……而且沒有什麽值得期盼的……然後——一副維米爾的真跡!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一幅維米爾的作品賣了超過五千英鎊!”

“你殺了她——用那麽殘忍的方式——就為了五千英鎊?”蘇珊難以置信地說。

“五千英鎊,”波洛說,“足夠一家茶館的租金和裝修了……”

吉爾克裏斯特小姐轉向他。

“至少,”她說,“你還能理解。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必須弄到一筆錢。”因為對這個夢想的專注和癡迷,她的聲音顫抖起來:“我想把它命名為‘棕櫚樹’。菜單上印上小駱駝的圖案。偶爾可以買到非常好的瓷器——外銷退貨品——不是那種慘白的實用貨色。我打算找個高雅的街區開業,來的客人都是上流社會的人物。我考慮過拉伊或是奇切斯特……我肯定能成功。”她停頓了一下,然後陷入了自己的幻想,“橡木桌——小柳條椅,擺上紅白條紋的靠墊……”

有一陣子,這家永不可能開業的茶館,似乎比恩德比府邸力這間維多利亞時代的堅固客廳還真實……

是莫頓督察打破了她幻想的魔咒。

吉爾克裏斯特小姐彬彬有禮地轉向他。

“哦,當然了,”她說,“請帶我走吧。我不想造成任何麻煩,我確定。畢竟,如果我不能擁有‘棕櫚樹’,其他的事也都無所謂了……”

他把她帶了出去,蘇珊的聲音還在顫抖,她說:“我從沒想過竟然有像淑女一樣的兇手,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