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點 - 1 -(第2/4頁)

“你在哪裏見到她的?”

“就是在那女人以白河福太郎老婆的身份住進白河福太郎家裏的時候。事件發生的三個月前,那女人剛攛掇白河重新改造過,別看是在鄉下,弄得時髦得簡直叫人吃驚,大門還是電動的。我被她一路推搡到大門外面。”

“那是因為你連篇累牘地在報紙上連續刊登文章,認為鬼塚是出於騙取三億日元保險金的目的,開車載著她丈夫福太郎,連車帶人一起從新港灣碼頭沖進海裏,結果只有她一個人從車裏逃生,引導了輿論。”

“不是我引導輿論,因為那就是鬼塚球磨子幹的啊。白河福太郎今年五十九歲,父母親傳給他的山林、耕地,加上市內一幢用來出租的樓房,據說總資產大約值兩個億。他妻子十年前就死了,獨生兒子在三年前的冬天帶著兒媳去谷川嶽登山,結果遇難,夫婦兩個也死了。福太郎拿這個兒子當寶貝一樣,簡直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兒子的突然去世令他的情緒非常低落。兒子死後,留下三個孩子。兩個上小學四年級,一個上中學一年級,均由福太郎撫養,說是他撫養,其實是雇了兩個保姆來替他照顧。所以,他可不是那種可憐兮兮的孤寡窮老頭。”

律師在一旁點頭,記者接著說道:

“這個福太郎,因為山林生意時不時要往東京跑。大約事件發生的一年前,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請他去新宿的酒吧喝酒,當時在場作陪的就是鬼塚球磨子。平時不化妝的時候看著不怎麽樣,化上妝之後她可妖艷得不得了,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她個子高挑,渾身充滿了魅力。個頭矮小、身材瘦削的福太郎對球磨子一下子著了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況他獨身了整整十年。球磨子也從對方那裏得知福太郎是北陸的富豪,起了貪念,於是使出渾身解數討他歡心。在球磨子面前,這位鄉下土豪跟小孩子沒什麽區別,當天晚上,他就帶著球磨子去情人旅館享艷福了。從那以後,福太郎被球磨子迷得暈頭轉向,每月要從T市往東京新宿跑兩趟,每次去總是和球磨子黏在一起,一待就是三天,這樣一來越來越忘不掉她了,他還不知道球磨子和新宿的黑社會有關系呢……”

原山的鞋底在路面發出聲響,穩步走著。

“看看時機差不多了,球磨子就向福太郎施加壓力,要他和自己結婚,福太郎都沒多考慮便答應了。因為他對球磨子已經著了迷,現在對方主動提出結婚,他正求之不得哩。於是,球磨子開始住到T市的白河家裏來了,並且同福太郎登記結婚。接下來她馬上給福太郎買了一份保險額高達三億日元的人身保險,那是事件發生的半年前。那一小段時間裏,福太郎過得還算幸福。”

原山嘆了口氣,將手提包從一只手換到另一只手上。秋谷繼續往下說:

“可是,福太郎的孫子、上中學一年級的宗治十分討厭球磨子,他住到了死去的母親的娘家家裏,因為把一個底細不清的女人娶回家,他開始對祖父產生了憎恨。兩個妹妹也跟著哥哥一同離開了家。死去的兒媳婦的娘家也非常不滿,和福太郎斷絕了來往。接下來就發生了去年七月二十一日大雨之夜的那場事故:球磨子開車,福太郎坐在副駕駛座上,結果車子以時速四十千米的速度開上新港灣A號碼頭堤岸,沖進了海裏。這是球磨子有預謀的犯罪。”

律師低頭看著腳下緩緩走著,仿佛想確認腳下有什麽東西似的。

“可是,球磨子被捕前居然還上了本地的電視報道,在鏡頭前厚顏無恥地聲稱車子墜入海中是一場意外事故,還說事故是因為福太郎駕駛不當造成的,自己當時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子掉下海時的沖擊力震碎了前風擋玻璃,因為自己會遊泳,便下意識地從碎掉的前風擋玻璃處鉆出車子,遊到岸邊,但是沒有力氣再去幫助福太郎脫身,等等。她在電視上一口咬定,福太郎完全不會遊泳。鬼塚球磨子說的話,T市的市民看了電視誰都不相信,警察調查後發現,鬼塚球磨子曾經涉嫌欺詐、恐嚇、故意傷害等,一共犯有四項前科,這下這個毒婦的嘴臉才被市民廣泛知曉。可是,假如法庭被她的能言善辯蠱惑住,萬一判她無罪,你想想會怎麽樣?市民肯定是不滿的。我是為了替市民表達他們的情感,才動筆寫下那些東西的。”

秋谷說著,鼻尖上冒出了汗珠。臉膛紅潤的他總是給人一種渾身充滿了活力的感覺,夏天不用說了,就是冬天臉上也常常滲出一層油膩膩的汗來。在《北陸日日新聞》社會部,他是最活躍、最被引以為傲的記者。

“東京的出版社旗下的周刊雜志的記者們跑到我這裏來,采寫了抓眼球的報道,把鬼塚球磨子說成是‘北陸第一毒婦’。鬼塚球磨子的事情之所以傳遍整個日本,都是由你在《北陸日日新聞》上寫的連載報道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