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三種可能

此刻的她躲在辦公室窗簾後,這個角落隱蔽又安全,可以清楚看到大院的出口,外面的人卻無法看到她。她沖著張弛回望的臉揮手道別,心痛到無以復加。

老樊無視旁邊人的怒目斜視,滿臉寫著“我的地盤我說了算”的不屑,狠狠吐出一個煙圈,告訴他說:“我這館子,價位不高,營業時間又長,平時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我耳朵又尖,基本上在店裏都會留意一些來歷不明的人,也特別囑咐過手下的幾個夥計平時多留心些,聽到什麽蹊蹺的、不尋常的事情及時告訴我,平時給老顧也提供了不少線索。”

這倒是完全出乎張弛的預料。老樊之前曾經為此家破人亡,現在居然又做起了線人,除了無牽無掛、無所畏懼外,自然還有對顧志昌百分百的信任。

“你之前不是有破過一個外地的系列殺人案嗎?就在老顧事發前幾天,我正巧聽到有客人說,被抓那人是他的獄友。”

“他們的信息來源是哪裏?”

“鬼知道他們平時怎麽聯絡的,反正圈子裏誰進去了誰出來了,他們門兒清,消息靈通得很。”

“那人還說了什麽?”

“這幫混混,一定是覺得我這裏靠近派出所,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都是老狐狸,說起話來還是習慣打暗語,但我能聽懂。有個人說:‘聽說這派出所有個姓張的小民警,是個犯罪模擬畫像專家,不少兄弟都因為他進去了。看來以後作案,不但要避開探頭,還不能心軟留活口,一個都不能留,否則怎麽都逃不掉,他總能畫出來。’”

張弛把筷子一擱,臉色一沉:“夠毒的啊,有沒有提到我師傅?”

“這幫人似乎連你的工作規律、生活作息都很清楚,聊的話題除了最近幹的勾當就是你,不過倒真沒提到老顧,也不清楚他們是不是知道你師傅是他。”

“我師傅知道這事嗎?”

“之前我在這方面工作都是和老顧單線聯系的,這信息全告訴了他。話說他好久……”老樊說著突然意識到顧志昌已經走了,長嘆一聲,悶頭喝了一大杯啤酒。

“你師傅是個好人,不該是這種下場,好人往往逃不過這種命運。”老樊送他出門時說道。張弛知道他一定想起了自己的妻女。

老樊平時酒量很好,這天卻喝醉了,舌頭有點大,眼神有點混濁。顧志昌似乎是一股精氣神,這股力量消亡了,老樊就有點失了魂,一夜之間真的有點老了。

張弛在回單位大院的路上,怔怔地想著他說過的話,正走到院門口,劉隊和專案組的小王風風火火地開車回來,看到他就摁下車窗,大聲招呼道:“小張,有新情況。你先上去,等我消息。”

劉隊的表情在夜色裏模糊不清,說不上來是興奮還是失望,張弛回到辦公室裏,坐立不安,這個新情況是指新線索、新對象,還是新案件?劉隊這話說得也夠含糊的。他翻了幾頁案卷,喝了一杯咖啡,估計他們差不多也該上來了,徑直走到電梯間那裏原地等著。

電梯門還沒開,就聽到劉隊罵罵咧咧的聲音。看到張弛,劉隊示意朝他辦公室走,並且讓小王給他看張圖片。張弛一看就莫名了,這哪是什麽圖片,分明是一張斷指的照片,可以看到這是一段人為切斷的手指,但是下手的那人明顯不夠果斷,應該是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的,因為切口並不整齊,估計失血不少,手指看上去毫無血色,像是假的一樣。

張弛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擡起頭,用征詢的眼神看看兩人。他這時看清了,劉隊陰沉著臉,滿腹的怒氣無處發泄的樣子,小王無奈地說:“沒錯,這就是你找到的證據上指紋對應的那截手指。一個小時前,最近的那家醫院有人報案,說發現斷指,所有監控都只能看到一個戴著頭盔的男人,手上包著紗布,把袋子扔在預診台就走了,沒有看醫生,也沒有留下任何信息,視頻線索跟不上,沒法查來源和去處。”

“等於這條線斷了?”張弛極力掩飾著失望確認道。

小王無奈點頭:“十指連心,他對自己有多狠,那就是對我們民警有多狠。真是讓人揪心,難保以後不搞出什麽新動靜來。”

“你也不要灰心,還有個消息。”一直沒出聲的劉隊告訴他,“剛剛得知的情況:技術組在轄區一個廢棄的廠房裏,發現了和現場爆炸物塵土成分對應的原料,附近的小賣部老板對一個頭盔男有印象,說他曾經去打過幾次電話。”

“行,給我地址,我馬上去。”張弛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站起身。

劉隊朝他瞟了眼:“先別急,現在這個時間,人疲勞了記憶也會出現偏差。我和那老板約了明天上午九點,你現在還是先好好休息會兒。你師傅不是一直和你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說完這句,他突然閉口不語了。旁邊的小王看氣氛不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偷偷瞄著兩人的神情。